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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是好,只半撑着身子,上不上、下不下地悬在了那里。“睡迷糊了?”愣怔中,一只胳膊忽然缠上了他腰间,轻轻往下一带。凌玉城支着身子的双肘不知怎么就泻去了力道,整个人往下一扑,额头几乎撞到了元绍的额头。他手忙脚乱地扑腾了两下,再调整好平衡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枕在了元绍的臂弯里,被他一只胳膊绕到背后,轻轻地搭在了肩头。这个姿势,未免太暧昧了一些……凌玉城本能地想要挣开,肩头却是一紧,与此同时元绍向下努了努嘴,压低声音“嘘”了一声。车厢另一边正好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响动,凌玉城肩背一紧,却是不再动弹,安安静静地枕着元绍的小臂,连呼吸也压到了最轻最缓的地步。一起睡个午觉不算什么,要是拉拉扯扯的把孩子惊醒了给他看到……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比较好。两个大人做贼似地僵在了那里,同时竖起耳朵倾听,直到小十一的呼吸声再次均匀下来,才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这么一打岔,居然不觉得先前的姿势有多尴尬了。元绍放松了钳制着凌玉城肩头的手掌,凌玉城也不再试图脱身,安安静静地侧卧在那里。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之间,都看到对方的唇角微微一勾。“睡迷糊啦?”“……嗯。”凌玉城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几乎不震动喉结,只用细细的气流掠过唇齿,借以发声:“……陛下刚才说什么?”“说朗儿呢。”元绍目光飞快地向脚头一睃。“这小子,也太懂事了!一道菜而已,他喜欢吃,说一声就是,难道朕还会非要把他想吃的菜赏了人?朕是他父皇,还能不宠着他?”这孩子以前,还要拘束得多。凌玉城一时无语,却不由想起小家伙刚到谨身堂的时候。那时候,小小的孩子不敢尖叫,不敢大笑,明明自己说了可以随便去玩,他却连一步路都不敢多走,只敢蹲在树下看两朵野花静静开放。才四岁多点儿的小男孩子,却本能地会看大人的眼色……小孩子,往往比大人以为的更为敏感。有时候,不是懂事,而是不觉得自己是受宠爱的、不认为自己会被纵容,所以本能地选择了比较安全的方式。一段段往事从心头掠过,却只化作了轻轻一笑:“懂事点儿还不好?难不成非闹得陛下干不了正事、见不了人,陛下反而开心?”“……也是。”元绍情不自禁地报以微笑。“朕小的时候就是无法无天,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一天到晚非要看见父皇不可。闹得父皇连上朝都只好先请了母后过来,把朕绊住,再偷偷摸摸地去前朝……父皇说,那时候看到朕可发愁了……还有一次,偷偷在母后的熏香里加了胡椒粉,害得母后……”絮絮的回忆声越来越小。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就算他闹得狠了迫不得已要责罚,也从来不曾当真生过他的气。那时候的他,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元后嫡子,淘气得天经地义,调皮得理所当然。而现在,轮到他来宠爱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当初父皇母后待自己的心情。“只有你和朕在这儿,又没有外人。他是朕的儿子,朕还能委屈自己的儿子不成?”“陛下可别把朗儿宠坏了……”交谈声越来越低。车厢里温暖安谧,锦帏低垂,车外的寒风吹不进来,只能听见火盆里偶尔爆出的轻响。车里也没有特地燃香,只在火盆里撒了一把晒干的松针,细细的松叶清香萦绕在车中,不经意掠过鼻端,仿佛置身松涛起伏的山野。元绍忽然想起,不管是谨身堂还是玄甲卫的军府,似乎都没有使用香料的痕迹。自己的寝殿、浴殿、寝帐,却经常会燃着或浓或淡的香料,连御用的衣袍帐幔,伺候的宫人也会用熏香仔细熏过。然而,从来不曾看见凌玉城表示过不快……“对了,还有你。”“陛下?”“你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用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直说。这儿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何苦还要勉强自己,过得别别扭扭,委委屈屈的?”家么……原来,他觉得,这是家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对。面前人目光灼灼,暖暖的气息围拥上来,凌玉城只得漫应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当天晚间,果然又上了海参。满满当当的一大盆,红润油亮,香气扑鼻,在两个大人含笑的眼色下,被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小十一的面前。虽则奉了父皇和师父一半,又在元绍允可下,分赏了教习文武课业的先生们和跟出来的伴读们,余下的那一份儿还是吃得小家伙眉花眼笑。倒不是这味道就真的如何超凡脱俗,关键在于——这是父皇想着他喜欢,亲□□代下去、只给他一个人做的!好吃好吃真好吃……呜,吃撑了……而且父皇只会看着他笑,师父……师父干脆出去了……大人什么的最坏了!小十一眼泪汪汪地揉着吃撑的肚子去做功课。他今晚还有五十支箭没有射,射完箭,描完十张大字,还要蹲马步,背书,练拳……马车里看不了书也练不了功,平时一天的文武课业都压到了早上拔营前和晚上扎营后,天天都得忙到戌正才睡。幸好第二天马车上还能补觉……苦?那八个伴读比他更苦。他在师父的大马车里睡觉,伴读们只能在小马车里睡,又晃又不舒服。课业这种东西,却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小小的孩子专心致志忙于课业的时候,凌玉城披了一身风雪,大踏步地回了御帐。已经是第三次伴驾东巡,举凡扎营、放哨、值守诸般事宜,玄甲卫的将士早就熟极而流,就算是第一次跟出来的新兵,也有老兵手把着手教导。他便不用像第一次那样没日没夜扎在营里,一遍遍地总结、纠错、演练,不过四下里巡查了一遍,看着没问题便回了元绍的寝帐。“回来了?”帐里地龙烧得暖热,元绍只披了一件夹袍,倚在床头,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折子。听到门帘掀起,有人在门口踢踢踏踏地跺着脚,便扬声问了一句。“臣回来了。”凌玉城在门口解下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花,又跺掉了靴子上沾着的雪泥,这才举步往里走。元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见他从转过屏风起目光便落在床尾,随口笑道:“看什么呢?”床脚处横七竖八,都是他看完丢开的奏折,凌玉城不由得为炕几上那一份文房四宝捏一把冷汗,难为砚池里还剩着半池墨,平平安安到现在也没打翻……“看这些奏折……”凌玉城走近床尾,俯身一本一本拾起那些奏折,整整齐齐地理好。元绍看着他把叠成一叠的奏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