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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见在他手中逐渐死去, 现在躯体又如流沙一般从他指缝溜走, 那种无能为力的惶恐在感受到她消散的重量后,变为了一种自我责备的怨恨和痛苦。 眼前的陆折予跪倒倾身过来,他本是握着林寒见的手指,冰凉的温度随着躯体的消失一同逝去,这位片刻前足以给几界造成威胁的高阶修士不由得瞪大了眼,手指虚虚地抓握了几下,胡乱地动作着,毫无章法地试图留下些什么。 “你杀了她。” 封决的怀中已经空无一物,他终于肯分开视线,看一看眼前的对手,绯红的眼眶接连传来陌生的酸涩感,他闭了闭眼,恨意无处可去,他没办法自欺欺人,“不……是我们杀了她。” 话音方落,陆折予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怪异,五官没有大的变化,却能让人感到一种扭曲的压抑。 在此之前,陆折予有种平静的疯狂感,表面看上去冷静平稳,从边缘处才渗透出细微的痕迹,然而这会儿他像是突然被人打破了这层勉强遮掩的屏障,一拳击中了最深处的死xue,瞬间被抽干了支撑的动力。 “……我,杀了她。” 陆折予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背脊随着往前的动作而弯折几分,如山之将倾,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深刻的动摇情绪,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底寸寸碎裂,“我杀了她,我又……” 场面混乱不堪。 打到一半被迫中止,杀出了另一个年轻版的妖王,还有那位牵扯复杂的林寒见——陆折予的未婚妻,沈弃在找的人,为着封决挡剑死了。 这、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沈弃已经在近前,生生地吐了口血来,不过眨眼功夫林寒见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他脚下踉跄地扑过来,疯了一样在地上摸索。 “沈阁主这是……?” 旁边的修士根本不敢妄动,生怕在此各方僵持的寂静场合触了哪位大佬的霉头,看见这番景象,实在是按捺不住,同身边人窃窃私语着,“怎么一点儿形象都不顾,趴在那儿找什么呢?” 虽说陆折予当初与沈弃同是南北双杰,两人的形象皆如高山雪莲不可攀援,但陆折予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歧途,众人打了这么一场,心态早就发生了转变。 反而是原本好端端的沈弃,此刻全无形象地扑过去摸索着什么,这场面看上去更冲击人的眼球。 另一人龇牙咧嘴,神情惊讶到怪异:“沈阁主走过去就吐了口血,这会儿……怕别是刺激太大,心神有异了吧。” “你这话说得颇为委婉,又委实很是刻薄。” 那人摇了摇头,可看着沈弃那奇怪的、旁若无人的举动,也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来。 “咳咳!” 沈弃咳得背脊猛地曲了一下,却没空去管,手指拽到了落在地上的储物袋。 这是林寒见的储物袋。 他紧紧地握着,去拆开的动作颤了两下,没打开。 对,他打不开她的储物袋。 他打不开。 “……” 沈弃的呼吸紊乱,当下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仿佛要喘不过气了。 他顾不得旁的事,没工夫站起来,单手拽着那枚储物袋到了胸前,另一手撑着地面支撑身形。他的脑袋微垂,眼睛快速而杂乱地转动着,素来清明的琥珀色间浮现了几缕浑浊: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为什么她死在这里? 她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帮封决挡? ……不对,她不会做这种傻事。 她一定有别的打算。 沈弃无力地垂首,又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已现恍惚的重影。 理智给予他侥幸,可他在林寒见面前,数次推演不过是自以为是,料错了那么多次,现在她就死在眼前,还能找什么借口? “那是什么?” 封决距离近,看见了沈弃抓住了某样东西,下意识地去问,脸色和声线同样紧绷,他率先一步站起来。 沈弃闻声侧首看过来,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交织着滔天的刻骨恨意。 封决历经多少强手,从没有过如此刻一般,看见一个人的眼神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 不过瞬息,沈弃眼底的恨意就消失了,被退潮后的平静所取代。 “扶川真人。” 沈弃开了口,乍听之下险些没人听出来这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什么腐朽的枯木,“别忘了众人来意。” 众人来意? 自然是捉住陆折予,以免他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方才两度交战,修士中不少人受了伤,轻重不一,扶川真人心急如焚,却在看见陆折予刺伤了林寒见后,骇得没有动作。 听到了沈弃的提醒,扶川真人更不能忽视着无生崖上众多修士,他必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而此时的陆折予,心神全被击溃,极度悲痛下,不是成魔便是自毁,林寒见的死掐灭了前一种可能。 扶川真人敛去眼底痛色,下令道: “将陆折予拿下。” 缄默不敢妄动的修士们纷纷动起来,仍以各门派的上位者马首是瞻。 他们稍微一动,本体封决陡然出声:“陆折予应该死在这里。” 自变故发生,本体封决一直没有说话,如雕塑般静默地伫立在原地,没有如沈弃那样扑上前去,有那么几刻,他的气息和压倒性的威慑感都完全消失了,直到扶川真人开口,他才再度开始呼吸。 他这句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的视线都忘了过来,其中最鲜明的,是他的半|身。 少年封决冷冷地嗤了一声,一下被挑起了更甚的怒气:“你也有脸说这话么?如果不是你想借他的手杀我,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本体封决毫不犹豫地道: “所以你也该死。” 两人出手的速度一样快,分不清谁先谁后。 在本体封决和少年封决对上的瞬间,掉落在地的霜凌剑即刻飞到了陆折予的身旁,在他身旁划着圆圈,以期为主人抵挡危险。 但陆折予早已丧失了战意,别说拿剑,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而两位封决交了手,一时半会儿也没空理他。 沈弃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 那把碧玉骨扇,并非是第一次对着陆折予展开。 沈弃伸手,将这把玉骨扇再次抵住了陆折予的咽喉。 比上一次更精准地触到了脖颈最脆弱的地方,一击必死,扇子前段的尖锐边缘已经没入了陆折予的脖颈。 沈弃没有说半个字,他就只是毫无声息地走到了陆折予的跟前,拿出了武器要了解陆折予。 这中间没有任何的缓冲和多余的动作,许多修士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眨眼间那把扇子就要彻底地割开陆折予的喉咙。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