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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觉得,爷爷好像没有她想象中这样讨厌自己。 …… 嗒嗒不在家这些天,许广华与付蓉都有些不习惯,许年对她更是惦记得很。 宋小航来了一趟又一趟,一个劲凑到许年面前问着同样的问题。 “年年哥,meimei还没回家吗?” “年年哥,meimei什么时候回家?” “年年哥,meimei会不会再也不回家了?” 许年被他问得烦了,便将他按到自己的课桌前,找出家里一年级的课本,让他看着学。 宋小航顿时被各种古诗词支配,忙得团团转,每天都背书的时间都不够,更没工夫问meimei的音信了。 望着屋里许年与宋小航埋头刻苦学习的样子,付蓉忍不住想笑,对许广华说道:“宋村长终于认识到让孩子上学的必要性,说是年后就让小航去学校了。” 提起过年,许广华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以往每一次过年,他们大房总是冷冷清清的,家里难得打一刀rou吃,分到他们口中的也是寥寥无几。 过去,他们从不期待过年,可现在却是满心期盼,甚至早早地开始准备了。 “很快我们年年也要上二年级了。”许广华的眼底满是笑意,“要不等过完年,让嗒嗒也去上学吧。” 嗒嗒过完年就六岁了,虽是早了一点,但家里没有人照顾她,与其让她到处野,倒不如让孩子早点学一些知识。 两口子一拍即合。 “rou联厂那边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付蓉问。 “就剩最后一点活儿,很快就完成了。”许广华感慨道,“在单位里上班真好,要是能留下就好了。这样一来,以后你考上大学,我们都在市里,也能经常见面。” “我又不一定能考得上。”付蓉笑着,心里也觉得许广华说得对,只不过rou联厂是市里很好的国营工厂,想要留下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她也不敢多想,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嫂,你在不?”就在两口子说话时,外头传来了陈艳菊的声音。 付蓉赶紧去开门,迎她进来。 陈艳菊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道:“我一会儿得去扫盲班,想着路过你家,就进来说说话,不打扰吧?” “不打扰,快进来坐。” 付蓉知道陈艳菊这段日子过得不太好。 在周老太闹出这么多事之后,公社自然不会姑息,让她写了好几回认错信,当着全体社员的面念,直到确保她念得情真意切,才放她一马。 周老太每回都是硬着头皮念检讨,走的时候沉着一张老脸,而后没多久,他们家就会传出一阵阵争吵声与哭泣声。 吵架的是陈艳菊与许广中,哭泣的则是许妞妞。 日子成天这样过,谁都吃不消,陈艳菊会来找她说说话也是难免的。 “广中去隔壁村打木工活了,我一下工就回家做饭,等收拾好了,才有空出来上扫盲班。有时候真不想在家里待着,你说我整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图什么呢?”陈艳菊叹气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付蓉想了想,“小叔在外面干活应该能赚些钱,要不你们俩攒起来,到时候建一间屋子,大小不要紧,一家人自己关上门过日子,也算有个盼头。” 陈艳菊苦笑,“他看起来孝顺他娘,掏心掏肺地疼他娘,可实际上,啥事都扔给我一个人干。我们要是搬走了,他娘咋办?我看我要是不离婚,这辈子都得跟他们娘俩耗着。” 听陈艳菊说出“离婚”的字眼,付蓉一脸震惊。 在她看来,陈艳菊的性子是极其传统的,过去在家中,她虽心直口快,嘴巴不饶人,可对待丈夫与公婆却是尽心尽力。 这样的人,考虑离婚,必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广中对我呼来喝去,跟他说话也像是没听见似的。我想着,他嫌弃我没文化,就去上扫盲班,学认字,学知识。可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连俩儿子都觉得我不一样了,他愣是没看出来。”陈艳菊冷笑,“我看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就像那祁寡妇一样的。他咋知道我就不行?我以前在村里也是一枝花!” 陈艳菊长得不差,只是有点胖,皮肤比较粗糙,又因常年在地里干活,肤色又黑又红,看起来就显老。 再加上她也不讲究,平时村里头的妇女一年到头总会给自己做几身衣裳,可她偏不舍得,穿的衣服还都是以前孙秀丽穿剩下给她的。孙秀丽都不要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件件打着补丁的破布裳往三房屋里丢,陈艳菊还当是宝贝似的! 陈艳菊还在吐苦水,付蓉已经站起来,给她找了几身衣裳。 付蓉身材纤细,腰身也细,很多衣服陈艳菊没法穿,她便找了几件冬天穿的袄子,又打开自己的雪花膏,拿了个小罐,挖了一大勺出来。 “嫂子,你这是干啥?”陈艳菊瞪大了眼睛。 付蓉将东西塞给她:“你和小叔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你现在坚持上扫盲班,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以后再对自己好一点。这些衣裳都洗得这么薄了,就别穿了,冬天会受冻。穿我这几件吧,款式不新了,但到底天凉了还保暖。” 陈艳菊压根不是来占便宜的,可此时怀里捧着付蓉递来的几件衣裳,她也不舍得拒绝。 “嫂子——”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这雪花膏也给你一些,每天洗完脸抹一抹,皮肤不会干得起皮。” 陈艳菊的眼眶湿润了。 离开娘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 从付蓉家里出来,陈艳菊的心里头,还是一阵酸楚。 既是感动,也是为自己感到无奈,她收拾着心情,去上了扫盲班,回到家,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 许大宝见她回来,立马哭着说:“娘,我腿疼。” 陈艳菊立马给儿子检查,才发现原来是孩子摸黑在家里走,不小心摔了一跤。 “咋不点煤油灯?”陈艳菊问。 许二宝小声地说:“奶不让点,费油。” 陈艳菊气得笑出声。 她站起来,一下子就推开里屋的门。 周老太仍旧像平时那样,要死不活地躺在炕上,只是那煤油灯还燃着,里屋亮堂得很。 “给我打盆洗脚水。”周老太指使着,从炕上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啥毛病,每天去上那扫盲班,学会认字能换rou吃?” 可她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阵黑。 “搁你自己身上咋不说点灯费油了?老太婆这心咋黑成这样?” 周老太被这一骂,整个人怔住了,上前就要撕陈艳菊的头发。 可她不想,自己的手还没碰到陈艳菊,就被猛一把推倒在炕上。 周老太疼得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