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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及杨夫人口中得知,皇上是真的下旨要将常家满门抄斩,而自己常家独女的身份,已早在两年前被常苍舟一纸家书断绝父女关系,并将常之茸逐出常家,遂做由杨府义女才得此逃过死劫。 那时的常之茸哪里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呢,在杨府哭着闹着便要回霖县去寻爹娘,杨大人无法,便将她交由杨夫人开导,那哪里是开导?杨夫人直接将她关在房间内三日,每日给些吃食便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直至常之茸不再哭闹,才将人放出来。 而这还算是初来乍到的优待吧,常之茸在杨府生活了数十日,与下人关系处的极好,那时她已强迫自己安稳心态接受现实,她想若是能在杨府生活下去,日后必会报答杨大人与杨夫人的养育之恩,然而三个月后正月刚过,常之茸惨遭杨盈毁容,杨府内的人便都开始远离她了,她们在杨府的杂役房内置了张木板床,便让常之茸睡在此处,再往后,便是无尽的嘲讽与欺压。 想到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常之茸知道若是去了杨府,面临她的依然是这些糟粕的人心罢了,她又怎么能再度踏上这条不归路呢? 马车行驶到京郊城外,已然能远远地看到京城那高耸魏然的城门,常之茸敲了敲车门,扬声说道:“车夫大哥,我有些想如厕,可否就近停下片刻?” 闻言车夫立即勒住马匹,为常之茸打开了车门,笑道:“您且快去,眼看今日马上便能入京了。” 车夫毫无警惕之心,因这几日来,常之茸异常听话安稳,好似与第一日非同一人,她亦经常在路上以如厕为由让车夫停留片刻,让车夫逐渐习惯了她这些小的日常作息。 常之茸点头,走进了一旁的林子深处,她寻了一处较高的草丛,蹲下身后回头望着车夫的一举一动,车夫并未盯着她的方向,转而拿着水壶去给马匹喂水,这个角度刚好是背对着常之茸的方向。 见状常之茸立即起身,掉头便跑向这片树林更深处的地方,片刻功夫便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 常之茸身上还是那套在霖县过生辰时来不及换下的红裙与夹袄,她不敢停歇步伐,在树林中不断的奔跑,她知道只需半柱香的时间车夫必定会来寻她,她要尽量跑出这片范围,且她是往京城的方向跑的,若是车夫寻她定以为她会往反方向逃。 常之茸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气喘吁吁,步伐逐渐虚浮,双腿打颤,直至跑到城门脚下才缓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入城排队的人不多了,她偷偷的跟在一微胖的妇女身后,低垂着头紧紧跟上妇女的步伐,在外人看来只会以为这是一对母女,守城之人亦是未看出端倪,因此常之茸成功混迹入城内,入城后她便不再担心,车夫定然不会想到她此时已进城。 常之茸有些气喘,她扶膝半蹲,缓了一会才直起身来,然而当她抬眼看着京城内熟悉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常之茸再次迷茫了。 她不能去杨府。 那她应当去哪? 哪里又有她的容身之处? 常之茸不知道,她亦步亦趋的缓慢走着,独自穿过繁华的长安街,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下意识的便走到愈来愈熟悉的街巷当中,她立在门前站定,那道暗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锁已生锈,门前的石狮不知何时有了裂纹,门顶刻着常府的牌匾早已撤下,昭示着这里至今空无一人。 常之茸呆呆的坐在门前台阶上,倚着石狮,侧头张望着街巷路口,好像再过一个时辰,爹爹便会乘着马车从宫中休沐回家了,他会牵着常之茸的手,一同入正房内用晚膳,常夫人备着一桌她最爱吃的鱼rou醉虾,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常之茸腿有些麻了,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有些恍惚的一步步离开了这道街巷。 天色渐晚,夜幕下的京城依旧灯火通明,人流如潮,结伴而行的人们嬉笑声不绝于耳,亦有三三两两的名门贵女乘马车而过。 常之茸拖着疲乏的身子,避开那些熟悉的名门马车,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不知不觉间便脱离了人群,逐步走到了巷尾别院,京城偏僻的东南角鲜少有人来此,往往她与娘亲都是乘着马车前来,送些吃食,待上一日后再回家。 别院中有几棵树枝伸出了墙外,其中那棵杏树让常之茸记忆深刻,因着她时常爬树摘果子,杏子尚不成熟便被她摘下来拿着玩,只是此时那棵树已然变为枯枝,伸展在外,萧瑟在风中。 巷尾别院的红门紧闭,常之茸抬起手,尝试的拍了拍门,里面无人响应,一片寂静弥漫在夜空中。 常之茸有些累了,她又继续走,漫无目的,走到离巷尾别院不远的地方,看到角落竟有一座荒废的庙宇,这里并不大,亦不知曾经祭祀过何方神圣,因着这里平日不会有人来往,常之茸便走了进去,小小的庙内弄堂漆黑一片蛛网连结,灰尘满地,看似荒废已久,墙根处有几道被人遗弃的草垛。 常之茸蜷缩着身体躺在草垛上,闭目睡去。 第10章 常之茸在庙宇内待了三日,她实是有些饿了。 可她身无分文,唯一的首饰便是娘亲留下的玉坠步摇钗,她断不会变卖,那金钗已被常之茸摘下包裹好后紧紧收到了怀里。 常之茸走出庙宇,步行至繁荣的长安街,她四下张望,见到一个卖包子的胖婶娘正在擀面,她走过去,有些许紧张的说道:“我、我想要两个包子。” 胖婶娘抬眼看她,说道:“二十文。” 常之茸攥紧衣袖说道:“婶娘,我身上没有钱,我可以在你这里刷碗,或者做什么活计都可,只要有饭吃便好。” 闻言胖婶娘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她,便笑了起来:“哪家小姐,婶子我是雇佣不起,你这身里衣红裙材质与绣工便能买下我一个店铺了罢,再瞧这飞天髻的手法,虽未佩戴首饰,亦能看出是大户出身的闺阁小姐,我断不会看错,在这京城脚下谁没个几分识人眼色,你若是同家人争吵偷跑出府,婶子便劝你赶快回去罢,莫叫人担心。” 说着她随手从蒸笼内拿了三个包子,递给常之茸道:“不要你的钱了,快走吧。” 常之茸怔愣的接过热乎的包子,她还想再说什么,可那胖婶娘已经不予理会转头进了屋内,她不得不拿着包子默默转身,一边吃一边走。 常之茸木讷的嚼着口中的rou包,神情有些呆滞,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然后用力将它胡乱的拆下,随后披散着头发继续边吃边走,吃的有些急了,常之茸便用力拍拍胸口让食物顺下去,又继续吃。 片刻而已,三个rou包便囫囵吞下肚,常之茸走到一无人的巷子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将棉夹内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