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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的勾魂者,清冷过月光。燕南飞松开冷霖风,掌心已在剑鞘上。黑纱蒙面下只有眼睛暴露在外,燃了熊熊凶光,剑将出——那人却道:“都走罢。”蓝铮刚刚燃起的蜃气骤然消散,燕南飞许久许久未听到他的声音,勾起无数回忆和青龙魅影掺杂的残影,目光往下直落,未发一声。蓝铮掌中未松一分,“公子。”公子羽淡然地嗯了一声,“我说过的,你我是朋友,放一个帝王州的人走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至于,这位阁下,我也可以放他走。”他的视线在燕南飞身上停住,最后落在他手里乌黑的剑鞘上,竟微微笑起来。“阁下这把剑,出自神刀堂。”然后笑容一止,沉声道:“今日一放,来日需报。”燕南飞只觉心脏一阵抽搐,一把扶住冷霖风踏空而起,未再多看那人一眼。剑柄系着的怀古有长长流苏,打在他手背上带出guntang的幻觉来。另处人声渐起,萧四无听着脚步声往这边来,微微叹道:“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试刀的日子。”暗卫呼了四龙首的名号跑来救驾,傅红雪方一收掌,刀锋似在夜空里划了一道血红,凌空跃了几步,被萧四无刀刃牵住视线,如影随形,已跃出醉月居高墙。萧四无回头冷喝而制:“一群蠢货!暗牢那边——”傅红雪冷眼旁观,只道:“你的刀意散了。”萧四无道:“傅红雪的刀也未精进到哪里去。”“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装了太多别的,就装不了你的刀。”傅红雪唇间凛成一锋,不得不同意对手的话。一心为刀的人,生只为刀而已。与人拼搏不惧胜败,胜,成名也,败,一死罢了。提刀出门,眼前只有刀光剑影之杀,无归家之念。然家里有人相候,交心换命,徒增牵挂。会否因此登峰之人皆寂寞,怀中无人只有兵刃。人生最大的无趣便是此。却有人为此杀戮一生。萧四无甩了甩手,“对了,你离他儿子远一点。”傅红雪手臂一僵,对面的刀客已道:“离他远一点,他爹性子已经够冷僻,不能带坏他。”他说话时是笑着的,但他自己不知道。傅红雪却不是瞎子。想开封城外,尤离神志不清时,摇首脱口而出——他对我很好。这世上对我好的人那么少,你们却要杀这种人?!若不让这种人同他一起,难道要去跟江熙来陪葬。他缓缓转身,看到远处一道暗红长光飞天而去,收刀后不知该作何表情。良久后——只道:“罢了。”尤离番外:长夜无离他从什么开始发现——他什么也没有?日光泄暖,他在药房里捣药。双刀在腰后,手下咚咚咚得响,也盖不住身后人的声音。“他是百里师兄捡回来的诶。”“之前在蜃月楼的。”尤离动作不停,药末被捻得极细。手腕发酸,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去听那些声音。他到五毒教时日尚短,与任何人都不熟稔,可以一整天都不跟人说一句话,他只练刀,弄药,或者去尤奴儿墓地那边静静呆着。那儿有一片彼岸花,红艳如火。有人打闹着靠近他那边,有意无意地碰落他桌上几株药草,丝毫不觉地践踏而上,撩不起他任何情绪起伏。静静地把药草捡起来,再去柜中取两株,没有给对方任何期待的反应。直到他们也觉得这样的把戏并不好玩,嗤笑着走了。尤离最怕的是什么?那时是受伤和生病。他本要应付某些人时不时的挑衅,和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琐碎责罚,都需要他有一个好身体。他很难得生病,受伤却是常有的事,大部分还不至于让他很难办,比如初到五毒教后几天,有人往刀柄上洒了些不知名的东西,毫无防备地一握,灼烧了掌心一片。夜里他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缓缓握紧了。细致地去感受那种疼,由浅到深,由轻到重,最后倒吸一口气。白日里有比他年纪还小的师弟,练功时摔了腿,被爹娘接回去了。他对那人毫无印象,站在高楼的阴影里窥着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孩子,责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疼不疼?”尤离一直看着,直到三人都走远不见了也没有回过神。酸痛的感觉从他心脏里蹦出来,极快地蔓延整个胸腔,然后开始抑制他的呼吸。他抬手按在胸口,虚幻的痛感,分不清痛在哪里,诡异极了。他在夜里惊醒,梦到蜃月楼的几个混蛋,重现有人伸手扯他衣领时的触感,恶心得让他想吐。他有过一次非常严重的错误,静修时出了岔子,内力突乱,心脉里一阵抽痛,一口血就涌了上来。天还没黑,他不能去药房找药。路上一定会碰见他的同门,他没有精力与他们打交道,更不能对付他们的恶意,然他第一次受这种内伤,心慌而无助,时间的流逝突然变得这样缓慢,他越心急就越发压不住真气涣散,咳嗽起来就声声带血。他越发开始胡思乱想,想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要他——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能力养一个孩子,又为什么把他生下来?是不是他生下来的时候太难看了,还是那女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没有回来,那个男人又为什么不要他——他开始给自己编造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身世。比如他的母亲生下他就死了,父亲悲痛欲绝跟着她一起去了,于是他成了孤儿。他最怕那两个人都还在人世,却因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生了孩子又不想养了,或许他生来就很遭人讨厌。终于等到外面已经没人了,他很慢地下床,方一落地就跌下去,费了很长时间才爬起来。去药房的路并不远,然走上两步就要扶着路边的长杆喘息许久,嘴角的血已干,口中都是腥甜的味道。后来他出教下山,再也不想回到云滇。杭州车水马龙,风景迥异,来的第一天他就恐惧这里的热闹,人来人往中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朝他这里来,擦肩而过,如鬼影相掠。昏黄的灯下依旧有小贩叫卖,他坐在陌生的屋顶,身下,那屋里的人正一家团聚。他第一次喝中原的酒,味道并不怎么好。湖边有杨柳。下方突然传来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满满的撒娇口吻,扯着一男人的衣角道——“爹爹,我走不动啦。”男人蹲下去道:“乖,马上就到家了。”孩子气鼓鼓地摇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