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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明显是了然自己的野心。可他们景家祖传的心狠手辣,到了景牧这里却全化成了妇人之仁。——既知道我的野心,如何还这么听话呢?疏长喻心里笑他窝囊,可一点也不觉得安心或是痛快,甚至胸口莫名发堵,却又不是愤怒。这种情绪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疏长喻不愿多作纠结,反正他所求之事已经实现了。他行了礼便转身离开——大臣面圣皆是退出正殿后才可转身的,唯独疏长喻不然。他才走了没两步,便被景牧叫住了。“丞相。”景牧这次开口,声音中已没了方才的颤抖。听在耳中,仿佛洞xue中的死水一般,低沉平静,却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死气。“微臣在。”疏长喻听他这口气,微微一顿,转身回复道。直到现在疏长喻都记得,当时的景牧那低沉死气的语气,是生平第一次让他有了种心惊rou跳的感觉。“朕想来,也该当充盈后宫了。”他听景牧缓缓说道。“遴选大臣之女一事,便交给丞相来办罢。”疏长喻闻言,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选个妃子,哪有什么大文章?他颇为干脆地回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心尽力。”这之后,他寻思着许是景牧听得自己那番话,开了情窦,也想寻寻那般“非卿不可”的感觉。而他语气中的异样,也许是担心自己怕他同大臣们牵上关系,从而成了自己的威胁。这么想,情理便通了。那之后,疏长喻颇为大方地在朝臣中适龄的女子中间,挑出家世品貌都佳的,一股脑儿塞进了宫里。其中还有几个心有所属死活不愿的,疏长喻也毫不留情地做了棒打鸳鸯的事儿,一分情面都没留。他那时候心道,这景牧除了窝囊了些,哪里比旁人差了?这些个小姑娘未免太没眼光了些。虽说他这事办的利索,也是他所做的事中少有的几件大方举动,可他心中仍旧觉得怪怪的。这之后,丞相府中传出丞相夫人的好消息、七个月之后丞相喜得一位虽早产却足斤足两的麟儿,便都顺理成章了。可唯独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无。每年都有打把适龄的官家女子往宫中送着,可直到疏长喻死,皇上膝下都空空荡荡。这小子,怕是那儿不行。当时疏长喻这般猜测道。第17章那边,丝绦听到疏长喻的问话后,丝毫没有多想,笑眯眯地答道:“是了,原先是皇上的镇元殿中的。前些日子,皇上给殿下赏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菡萏jiejie。菡萏jiejie貌美,人又温柔,殿下一眼就相中啦……”丝绦独自与有荣焉一般地喋喋不休,疏长喻心中却合计了起来。许是前世今生世殊事异,景牧的情窦也早开了七八年?他就顿时想起了前世那件“非卿不可”的事。不知为何,此时再想到那件事,他心中又酸溜溜地不舒服了起来。他心想,自己这辈子若是有幸,说不定还会像前世一般捡个便宜儿子,再过那种表面上情深不寿、可从未同床共枕过的生活。这小子倒好,还没等自己给他安排后宫三千佳丽,他倒是机缘巧合,先找着了那个“非卿不可”的人。只可惜这小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他们就这么一个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一个面上微笑点头、心里却百转千回地想着事的一路走进了钟郦宫。正好撞进了那站在门口等着疏长喻的景牧眼里。他便看着,这两人一个身着低阶官袍,一个穿着宫女服饰,面上有说有笑地一同走着。虽说那女子守规矩地落后了半步,可那一行一从并肩走来的身影,一瞬间和前世重叠在了一起。前世,疏长喻和丹瑶郡主二人也是这般,一对璧人似的,踏着满宫春色,婚后第一日来给自己请安。请安,他看到这样的场景,肝胆俱裂,如何能安?景牧被勾动了前世他最不愿想起的那件事,身侧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指甲楔进了手心。疏长喻却浑然不觉一般。丝绦进了钟郦宫,便向他行礼,提着箱子去做自己的事了。疏长喻便独自提着书箱,踏着洁净的汉白玉地面,行到了景牧面前。疏长喻一见他站在这儿,一对眉便皱了起来。他走到景牧面前,不等景牧向他行礼,便托住他的胳膊,皱眉问道:“臣听闻殿下昨日挨了皇上的板子,如今可还要紧?怎么还站在这儿等臣。”景牧嘴唇有些白,面上的笑容也是勉强的:“少傅,伤并不重,不妨事。”“还说不妨事。”疏长喻见他站得都有些不稳,想来那板子打得是狠的。他皱眉道。“还不进屋去歇着?”他正欲抬手扶他,斜剌里便伸出一双葱白细腻的手来,轻轻地便扶住了景牧。“奴婢劝了殿下,可殿下却非来迎大人不可。”那宫女腼腆又妩媚地低头一笑,便扶着景牧往里走。景牧也没抬头,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便跟着进去了。方才那匆匆一眼,疏长喻便看见了。这宫女生了副极好的相貌,芍药花一般,媚而不妖。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也是水光潋滟,百转千回。此时转过身去,施施然扶着景牧进殿。那身段更是没得说,柳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果真是个尤物。疏长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莫非就是那个菡萏?他虽说几十年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更没同女子怎么打过交道。但他眼光毒辣得很,只一眼,便觉查出此女并非善类,定然是个机关算尽,攀龙附凤的人。这么想着,他原本便发堵的心中便更是不舒服。他心想,景牧就是这样的眼光?只晓得看皮相,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当真是个蠢货。这么想着,疏长喻也跟着二人进了殿。景牧正由那宫女扶着,站在书桌边。他见疏长喻进来,面上又带上了笑意,道:“少傅,景牧不便做椅子,便就站着听课罢。”却不料,疏长喻看都没看自己,也没回自己的话。他只看着菡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宫女看着面生,叫什么名字?”景牧面上的笑容一僵,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气氛尴尬地静默了片刻。菡萏是个七窍玲珑的心思,闻言连忙回道:“回大人,奴婢菡萏,是从镇元殿里调来伺候二殿下的。”景牧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嗯,好名字。”疏长喻闻言心道,果然是她,嘴上开口敷衍地夸了两句。他正开口想警告她两句安分守己,却不料景牧开口打断了他,并没让他之后的话说出口。“你先退下。”他冷声吩咐道。菡萏连忙退下。疏长喻顿了顿,心里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