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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便没有进行宵禁。只是一过戌时,城门紧闭,不再放行,直到次日寅时才开城门。这禁止出入的时间,同其他许多地方相比,已是宽松许多。但是我们出来之时已晚,想要在闭门之前出城,已是不可能,只好取道城墙之上,借轻功翻跃出去。我的轻功自不必说,至于汐,待我们一同翻过城墙之后,我也不敢再小看与他了。出城之后我才发现并无车马一类,这夜间道路无人,如何赶路?我正想着到哪里去弄匹马来,汐已经从林子后牵了两匹马出来,“快来夸奖我,不然这马你就崩骑了。”我心中有些好笑,表面却故意装得一本正经,“那是,汐考虑周全,待本公子回去之后定要重重嘉奖。”汐将一匹马的缰绳交到我手中,“嘉奖就不必了,我可不是居功自傲的人呢!——话说回来,你是准备一路取道围场,还是先去别处?”其实每年出来,这京城周围我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直到成为一种习惯之后,我也就不再本着猎奇的心理出来,而是专挑喜欢的地方,邀约几个好友,玩上几天罢了。若是时间充裕,才会向远处走去。只是时间再怎么充裕,我也没有机会到其他城池中转上一转,只因每年田猎之前国君都要求我必须回宫。“不急。不如先去文德山。那里有座寺,与山同名。听说寺中菩萨,极为灵验。我与那里方丈相熟,可以先去小住几日。”“寺庙?不去不去。”汐一脸嫌弃,“和一群和尚有什么好住的。不久前才说寺里死了个妇人,那等污秽之地,不去也罢。”“生死不过因果轮回,同寺院何干?”我翻身上马,催着马步小跑,道,“你若不喜便不要跟来,我自去便是。”“你别说走就走啊!”汐在后面叫着。我故意踢了一下马腹,放开缰绳。马匹吃疼,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沿着大路狂奔起来。身后汐的声音很快模糊。我任由那马跑了一会儿,才勒紧缰绳,催马转向西边,沿着一条小路往那文德寺去了。幸好我白天睡了,不然这马步小滚,一颠一跛,一会儿就要把人晃得睡过去。周围的景色快速掠过,透过茂密的枝桠看不清天边的弯月。夜风打在脸上,带着夜晚林间浓重的湿气。泼墨似的天渐渐褪去颜色,地平线上泛起鱼肚般的白。借着这天边熹微的晨光,能看到文德山离我愈来愈近。我趋马上山,沿着蜿蜒的山路慢慢上去。这条路不知被多少善男信女的脚踏平,又为他们的善款而修葺,早已不复曾经的崎岖模样。文德寺的寺门常年敞开,这时候还早,且文德寺距离京城较远,进香的人往往要等到午时才能上得山来,再晚些有傍晚时来得,当晚便借宿于此,次日再回到家中。我才进去,那寺庙里洒扫的小和尚看见我一脸欢喜,“方丈都等了许多天,公子总算是来了。”我笑着点头,心道今年特制的秋白露也不知那老方丈有没有给我留上一些。可惜今年没带什么礼物过来,万一这小气的和尚不肯让我喝,那可真够郁闷的。来到方丈门前,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老秃驴!你少骗小爷!他明明说了要到这来,怎么我来了你就说人不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所寻之人的确不在我寺院之中。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还请到他处寻罢。”“就不!我要把你这破烂庙翻个底朝天才成!万一你这秃驴将人藏起来,哼哼!”我轻轻叩门。里面应该是听到了,因为我叩门之后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正是文德寺的方丈本如。“方丈,别来无恙。”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公子请进。”我才进去,就见汐跳过来,一把捉住我的领子,可惜他不够高,这动作平白少了几分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好笑。“我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连夜赶来,结果你就和那老秃驴合起伙来耍我!”我哪知汐会如此星夜兼程,赶上山来,竟是比我取道小路还要快了许多。我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我领间移开,一边整理领子一边道:“你不是不喜欢寺院么,赶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找你这个白痴!你要是丢了,叫我怎么向你家国君交代!”“我哪里那么容易丢。”我在蒲团上坐下,“何况,我也不过是刚到而已,何时同方丈骗你了?”“你!”汐指着我说不出话来,转身抓起一串佛珠扔了过来,我忙伸手接住,只听他道,“我看你骑马跑那么快,以为你早到了!结果你个白痴竟然比我还慢!”“路上迷了路。”为了坐实那个“白痴”的称号,我决定给自己找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汐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今年秋猎的时间已经定下了,昨晚太卜大人夜观天象,说是三天后。你在这鬼寺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几天。”汐摔门而出,本如一边说着“善哉”一边去将门关好,回来在我面前盘膝坐下,终于肯露出他那老狐狸的本来面貌,“泽公子近来可好?”我摊摊手,“不好。——我从相府里跑出来,现在是身无分文。你若是喜欢,将这一身衣服拿去也可。”本如一脸慈悲模样,“公子竟然落魄至此,实在出乎老衲意料。佛祖慈悲为怀,老衲怎好要公子这蔽体之物?”我当然不会相信这老和尚是真的“慈悲为怀”,道:“看来今年的秋白露是没我的份了。”本如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这笑容从他做和尚起已经练了几十年,现在自然是炉火纯青,不知骗了多少善男信女,“公子不必失望。待公子几位好友来此,自然是有人为公子付账的。”“也罢。你也听见了,我过几日就要赶往围场,这几天能不能等来人还是未知。”“公子只管宽心住下便是。老衲着人去为公子准备房间。”本如出去,我一人在禅房中坐着。想那本如,真心留我么,也不是没有。但是有人会来付清我的“食宿费”,老和尚没有不高兴的道理。我曾问本如他这样是否算破戒,哪知本如说他是“修心不修身”,人的至高境界本就是随心所欲,刻意压制反而不好。我失笑。这么想着,一个小和尚已经推门道:“施主,房间已经为您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