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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风,间杂着无数刀枪砰杂撞击之声。也就是偶尔有飞剑劈到跟前,才让毓飞勉强认出那是太微剑。五雷集会,大梵蹈海,蒙云中的符咒时不时脱出战阵,又被太微剑挺上云霄。玉白剑端沾了血,剑锋上也多了一道裂痕,但犹自穿梭铮然。陆僭面颊上有数痕血迹,胸前也是一道深长创口,就连左腿也被魔气穿过,只是勉力支撑,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闭目凝神,双指相并,cao纵太微剑化作千万缕剑光,交织为剑阵罗列在身前,“师父!”蒙云中又是一道敕雷符咒甩出,主峰之上瞬时填满了电火奔星金钺四张之象,对面的魔尊羽翼却化作一团火舌般的黑气,猛然扑了过去。蒙云中急急撤身,太微剑阵紧随包围,把黑火斩成碎片,黑火转而扑向了陆僭。毓飞看了一会,咬牙蹲下来,“掌门和大师伯撑不了多久。你们两个别乱动,我去其他各峰找师叔们来。”阿太说:“你找不到怎么办?”毓飞道:“那我就去赤霞坛,去奔云山庄,去列星山,去天马城。”他越说下去,眼眶越是发红,“他们不如我们蜀山,但修道中人广受天泽,总不会弄错正邪确误,一定会施以援手……”阿太站起来往怀里收馒头,“我也去。”球球一边帮手塞馒头一边叹气,“唉,要是司空在,看到他师父,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毓飞哽了哽,“但愿司空看得到。”猛然一阵狂风吹过,窗户纸“哗啦”被彻底吹散,连厨房大门都寿终正寝。毓飞毫不犹豫,“走。”三道微弱剑光腾云而起,在真气摇晃中颠簸而去。吾仙坛下,黑云摧压,真气激荡得人喉中泛起腥甜,连耳中都在嗡嗡作响。剑阵之中,陆僭低下头,抬起血痕交错的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胸。那片血污狼藉之下,包藏着三十七年不停不息的心腑跳动,曾经也包容过一个少年朝露般短暂温柔的亲吻。他最后一次骗司空斛,是要司空斛离开蜀山。司空斛的魂魄和魔气被和神亲缨绑缚在一起,永远不能剥离。蜀山在一日,仰启洞渊就威胁司空斛一日,所以司空斛必须走。他带司空去过了人间,看过了红尘,初衷固然是要骗他留在纷繁人世中安稳终老,但直到此刻之前,陆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恻隐。——他希望司空斛有一日会懂得他。魔尊入魔道多年,早就没了形态,被蒙云中和陆僭倾尽全力打出的一道四方伞困在吾仙坛脚下,流溢出的一丝丝魔气都能彻底化作黑云间杂雷闪烈火,炸裂开大片漆黑光影,连清香的空气都转而翻滚蠕动,满山污浊脓血流溢向丹青崖上。远山上那顶结界仍然存在,陆僭眯着眼看清楚了,就转回身来,“师父。”蒙云中拿长剑撑住自己,咳出一口血来。陆僭道:“师父,我可以结天帝衣法印封印魔尊。”蒙云中一皱眉,“天帝衣法印?不行!你我师徒合力,将魔尊封入仰启洞渊!”陆僭攥住了太微剑,微一用力,撑着受伤的左腿,掀袍长跪下去。蒙云中道:“做什么?起来!”陆僭回答道:“师父,祸事降临蜀山,徒儿焉敢走避?天帝衣法印以rou身结印,乃是最为稳固之法。虽不能万古长青,但却比仰启洞渊的锁魔阵坚固百倍,大可留待后人。”蒙云中抬起剑,斩钉截铁道:“不行。为师不能让你——”陆僭的眼睛依旧清亮宁静,灌不进一丝戾气,却诡异地可以看透人心。他说:“师父,我死之后,蜀山就是人魔两界至尊,师父便是修道中人中的至尊者。至尊的蜀山之上,多一个天帝衣法印不多,少一个仰启洞渊不少,又有什么区别?”蒙云中神色一动,猛然抬起长剑来,横在陆僭脖颈上。陆僭道:“师父,左右都是一死,何必。”见蒙云中撤开剑锋,他垂下眼睫,握剑的长直手指一松,太微剑应声落地。剑光却升腾起二三尺,从他眉心中挑出了一缕灵识,将魂魄暂寄在剑端,向吾仙坛上玉阶走去。陆僭灵rou之间存在着极其微小的罅隙,走得不快,甚而有些迟钝,每前行一步,都要停顿瞬息,喘出一口气,再细细琢磨下一步应该动哪根手指,主峰被火舌舔得火热,不知是累还是热,陆僭仿佛虚脱一般,额角掉下几颗豆大的汗珠来,终于拄着长剑迈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他仰起头来,发现今天的漫天黑云血珠之上,其实是惠风和畅,晴空万里。第49章白骨蜀山沦陷,便仿佛一个天漏,八方妖魔尽数赶来添砖加瓦。荡邪火魔不知在何处丛林之中杀伐,烧得浓烟滚滚,黑烟蔓延。陆僭以指端在空中作画,每多一笔,体内寒意就多一分。云纹水纹雷殛纹从指端伴随着玉白法气光芒悬浮在空中,心腑便如沉入冰湖。蒙云中袖手至此,终于在吾仙坛下拱手一拜。陆僭点点头,是没有话说,也是冷得说不出话。他不喜欢冬天,因为司空斛的冬衣难做,也因为怕冷。但阿斛却贪凉,夏日里常做青梅红豆冰或者冻仙草,眼巴巴地蹲在边上,盼着他吃一口。司空斛是他生平杰作,若可如愿剥离魔气,定然是个惹人喜欢的漂亮年轻人。不管阿斛想要成为什么,都已经是那颗蓄势待发的小种子。十八岁,司空斛就要拱开泥土,发出嫩芽,仗剑向红尘万里中去,成就一番快活人生。可惜他看不到。可惜。陆僭微笑着摇摇头,笨拙地向后退一步,端详自己rou身的最后一幅大作。符印结千万气焰,画的是风飘飘至,是风郁郁来,丹凤翱翔,火龙徘徊,是以生人之力造出云水天雷,救拔蜀山於苦荄。最后一笔落定,清气砰然自空中落地,猛地吹开漆黑烈火。火舌云旗被天帝衣带起的罡风吹得如同秃鹫的残羽,拍开了陆僭的广袖云袍,拍开了玉冠之下柔软的长发,之后拍向已经吃不进丝毫温度的四肢百骸。“扑”的一声,是发尾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又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陆僭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被法印折断的肩膊,小臂,然后是指骨。再向下,肋骨盆骨腿骨悉数折断。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姿态和十九岁那年似乎并无分别,但这一次是在等待自己的四肢百骸化为齑粉。全身的力量和法气在膝盖落地的那一瞬间被抽空殆尽,钝痛挟着冰寒之气抽离魂魄,皮rou上的焦烫都仿佛轻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