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百鬼升天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不住频频回头望向城门,隐约见到了人影时,竭力瞪大眼想要看个清楚。

严修策马在他身侧,小声提醒道:“我家公子如今不在京城,那城门外的必定不是我家公子。”

陆升讪讪道:“我并非在……”他倏然住口,转而问道:“谢瑢放你出府,为何你仍口口声声唤他‘我家公子’?”

严修柔和一笑,神色自若答道:“叫习惯了,一时难改口。”

陆升看不出破绽,只得不再追问,官道上马蹄声如雷鸣,扬起漫天黄沙,渐渐远离了京城。

冲出城门的却是个华服高冠的贵公子,他神色焦急,在马背上站起身来,朝着远处遮天蔽日的黄沙眺望,恨恨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陆大哥竟走了!”

他身旁侍卫低头道:“公子息怒,陆功曹……不,陆司马调动的消息瞒得极紧,只怕不欲多让人知晓。”

云烨学业繁重,陆升亦是四处奔忙,他见到陆升的机会少之又少,原本算计着,明年开春自国子监毕业,受举荐入朝为官,便能多些空暇与陆大哥相处,届时以他自己之力,为陆升重新举荐入仕,也算报答当初陆升救他家姐的恩情。

不料他如意算盘打得好,陆升却不在建邺了。

他望着滚滚沙尘渐渐离得远了,不禁鼻尖一酸,只觉心中空空落落,好似少了些什么。

陆升哪里知晓,他与师兄自被解职,就再不敢同朝中人有来往,唯恐连累旁人。如今也算因祸得福,不免生出潜龙入渊、鹏鸟翔空的畅快感来。

这两百余人日夜兼程,十余日后,便抵达了益州,距离西域都护府不过数百里,因临近目的地,人人振奋,连日奔波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只是过了益州,便深入蛮荒,行路愈发凶险起来。王猛自然谨慎,同日光商议后,就在益州近郊安营扎寨,修整之后,再行出发。

第五十七章望君归(三)

夜色未临时,众军就停在益州城外一处平原安营扎寨,王猛对众将发号施令,待点到陆升时,却噎了一噎,脸色愈发黑沉。

他草莽出身,自然看不惯这些自诩六镇良家子的羽林郎,尤以前任羽林左监卫苏的弟子陆升格外刺眼,故而一路上对他多番刁难,不是要他搬运马草,就是挑水筑灶,尽是些粗重活计。

陆升由始至终一言不发,俱都任劳任怨做了。然而不待王猛多磋磨几次,一旦他再下令要陆升做什么辛苦活计,那番邦僧宗的少宗主便遣人来请陆司马。

如此周而复始几次,王猛便看得明白,那少宗主分明在袒护这前任羽林郎。他虽然身为左骑郎将,在少宗主面前却不敢造次。如今距离西域都护府不过两百余里,他不愿得罪地头蛇,只得暂且将其放过,只命陆升同其余军士一道,各自下去扎营修整。

待队伍解散,姬冲便挤眉弄眼,屈肘撞一撞陆升,笑道:“好在有日光少宗主,不然这黑石墩当真难应付。”

陆升低声道:“又口无遮拦。”

姬冲缩缩头,自去搭建帐篷了。

然而不待天黑,益州太守便往营中送来请帖,言道有要事相商,除了宴请王猛外,又另附一封书信,却是盖的殿中尚书云子章的私印,只道有故人在益州,想要见陆升一面,请左骑郎将通融一番。

王猛无法,只得允准陆升出营,心中却对这些裙带关系的纨绔子弟愈发恼恨。

陆升却也一头雾水,王猛终究苛刻,并不允许其余人同行,他只得独身策马,先往益州城中去。

益州城因靠近西域,建筑颇与中原不同,以巨大的白色石块建筑而成的石屋,无论二层三层,房顶俱是平整能跑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也偶有胡人出没,其相貌眉骨高耸、轮廓深刻,耳垂挂着硕大的金环,因夏日愈发炎热,更是袒胸露腹,蛮夷本色暴露无遗。

若非心中有事,他倒想再四处盘桓闲逛,体会一番异域风情才是。

陆升问过守城卫,按着信中地址寻到了益州太守孙溪的府邸,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迎上前来,恭声问道:“来者可是陆升陆司马?”

陆升忙下马,取出书信同名帖,那侍卫验过后,忙将陆升迎进府中,连声道:“孙大人等候陆司马多日了。”

陆升只道不敢当,便随那侍卫穿过有水塘和葡萄架的前院,在书斋一旁的客室中等候。

不过片刻,就有一名穿着香色笼纱袍常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年龄约莫四十,文雅端方,拱手笑道:“久闻陆司马大名,果然少年俊杰,一表人才。”

陆升忙起身回礼,看他神态服色,应是这孙府的主人了,便应道:“孙大人谬赞,陆某愧不敢当。”

孙溪请他落座,寒暄一番,又取出一封信同一个荷包来,言道俱是云烨托付他转交之物。陆升这才知晓原来孙溪原是云烨的表舅舅,也亏得云烨不辞辛劳,竟寻到了这等拐弯抹角的亲戚代为传书。

他便告声罪,拆开信当场看起来,那云烨果然是在国子监待得久了,学得名士清谈的风范,开篇两页洋洋洒洒,却尽在诉说离别思念之意,关怀陆升衣食住行之意,十分冗长。陆升耐着性子,一目十行扫到第三页末尾,方才见到云烨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只道他这位表舅舅家中遇到些怪事,还求陆升出手相助。那荷包之中,却是整整一包小金锞子,约莫五六两重,每一颗分量却极少,拿出来也不至于惹人瞩目。

陆远夫妇也为陆升准备了这样一个荷包,以备出门在外的不时之需,考虑得十分周详,难为云烨也为他考虑这许多。反观谢瑢,却连送行也不曾露面。那许多缠绵情谊,原来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陆升收回纷乱心思,便沉吟起来,如今谢瑢不在,若遇到怪物作祟,他便只有一柄悬壶、一串垂水灵珠可以仰仗,难免有些底气不足。然而他又忆起当初在无为岛时,悬壶能斩杀鬼神,垂水灵珠能辟邪防身,便又生出了几分胆气来。他便收起信来,先向孙溪打听道:“孙大人,恕陆某直言,云公子在信中提及贵府上出了些怪事……却不知是什么怪事?”

孙溪起身,命人去换茶,这才坐回来,温雅如玉的面容上,泛起了愁云密布的哀色,叹道:“若非我走投无路,也不敢向陆司马求助。此事……却要从九年前说起。”

陆升心道又是一桩陈年公案,一面听孙溪徐徐而谈,一面就着苦味回甘的功夫茶,品尝起桌上酸甜可口的杏脯、桃脯、葡萄干来。

九年前,孙溪才满一岁的幼子孙连失踪,一家人愁云惨淡,派了满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