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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也不告饶,只死死看著他,似乎在揣测这少年敢不敢向自己下手。小六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竖起那短刃,一刀便捅进郑阳肋下,随即松开刀柄,只觉满手的冷汗和鲜血。他转回头,重重喘著气,抬眼望向那女人,那边的众人都有些讶异的神色,还是苦娘第一个笑了出来:“好小子,既不罗嗦,又有狠劲,果然对我的胃口。等堂主回来,老娘亲自求他留你。”她身後的迷花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抬起笑眯了的小眼觑了小六子一番:“你这孩子多大年纪,叫什麽名字。”小六子在衣角上来回搓著手心上的粘腻,只觉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勉强抬头道:“我叫小六子,十四了。”那迷花儿便不再多问,望向地上道:“那尸首放这里晦气得很,你们把他拖出去。”被他指到的两个干瘦的小子立刻上前去拖郑阳,小六子上前搭了个手道:“镖头身子不轻,我来帮你们。”无人异议,他便一路跟那两人一起把郑阳抬到了院外,虽然夜色浓重,但也能清楚地看出这里并非是荒山野岭,四处阡陌灯火,竟像是在一座城池中中,隔著街隐约还能听见鸡鸣狗吠之声。那两人低声道:“这大汉好重,咱们随意寻个地方扔了吧。”小六子拖著郑镖头的肩膀,向另两个人道:“这里大约会有路人经过,看见尸首倒不好了,我把他拖到巷後去,两位哥哥在这歇会便是。”那两人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去,小六子一人几乎搬不动那身体,硬生生咬著牙将他拖到了僻静的後巷,而後才长长出了口气,低声道:“郑镖头,还撑得住麽?”郑阳这才停止闭气,惨白著脸在肋下伤口处点了xue止住血,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六子只从他眼神里便看出些责怪之意,摇头道:“你莫怪我无情,若不是我给你一刀,你我都要被他们杀死,就一点回还的余地都没有了。”他垂了眼睑,“我已特意避开要害之处,希望你能撑过这一回,快些逃走才好。”郑阳稍稍缓过来一些,嘶哑著开口道:“我不怪你,既遇上他们,我就当这条命已经丢了。”“你快走吧。”小六子怕再生事端,又催促了一声。郑阳扶著墙挣扎著站了起来,又看向他:“你不同我一起逃走麽?你……当真要加入他们?”小六子默而不答。“你这蠢小子,”郑阳倒抽了口气,骂道,“那不是寻常的匪贼,那……那是风狼的人。”最後几个字几乎是吐气般的音量,从郑阳的口中呼了出来,他显得十分忌惮,闭上嘴扭过头去,只压低声音道:“跟著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第七章风狼究竟是什麽,郑阳离去时并没说清楚,小六子猜想,大约是什麽帮派或是些不正派的组织。无论如何,从要送去摄政王府的镖银被劫去之後,他再没有需要留在江南镖局的理由了。待他快步回返到宅院里时,屋门已是大开,那苦娘执著酒碗倚门笑道:“怎麽样,你们说这小子会趁机逃走,我说他定会回来,如今该罚谁的酒?”见小六子愣在阶下,她便笑著上前,拉过小六子的手臂,有些醉醺醺地道:“敢在我们眼皮子下面耍花招,胆子不小,不过,我们这里恰恰不收胆小的。你今夜先去歇下,等明日再为你引见堂主。”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小六子背脊微微一僵,更不敢多言,只胡乱点了点头,跟著苦娘回到屋内,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那些人依旧喝酒吵嚷,而小六子已困倦至极,靠著柱子不知不觉睡著了。“喂,小子!”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人用力摇醒,屋内的烛火早已灭去,借著微弱的熹光勉强能认出面前的人是昨夜那个丑陋侏儒。“堂主回来了,”侏儒压低声音道,“就在後院出去的左边厢房,你若不先去拜见,等他怪你怠慢可就不会收你了。”小六子还记得他昨夜看自己的嫌恶眼神,此刻见他如此热心,不由得暗暗奇怪,但若呆著不去又怕耽误了正事,便恭恭敬敬道了声谢,爬起身向後院走去。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昨夜一众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後院的左厢房门微微闭著,小六子伸手一推便推了开来。屋内暗且静,小六子摸索著向前走了两步,才隐约辨出靠著里间似乎有个模糊人影,他壮著胆子喊了一声:“堂主?”里间传来轻微的一声窸窣声,过了半晌,那人影慢慢站了起来,低声道:“你不是风狼的人。”小六子怔怔上前两步,仍然看不清那人模样,只听得话音清冽,年纪似乎不大,便道:“你……你是堂主麽?”“谁告诉你堂主在这里?”“是……是那矮个子的伯伯说堂主在这,让我速来拜见。”小六子说著,又忍不住向里走了两步。“怎麽,”那人轻哼了一声,“你想过来?”小六子不明所以,只低低“嗯”了一声。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听著有些诡谲,那人低声道:“你过来。”里间倚著窗棂些微有些光亮,那人背靠窗边,脸上罩了兜帽,一伸手捏起小六子的下巴瞧了瞧:“你是怎麽到了这里?”那指头些微有些薄茧的触感,小六子被迫仰著头,小声道:“我昨夜跟江南镖局的人一起被抓来的……”“哦?”那人点了点头,“你叫什麽名字?”“小六子。”“嗯?大名叫什麽?”小六子又被这样问,略有些苦恼,答道:“没有大名。”那人显然奇怪,追问道:“你姓什麽?”“没有姓,”他有些难堪地道,“我是被捡来的。”那人忽而松手放开他下巴:“说说你的来历。”小六子被这人弄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身份,更不敢妄言,心里不由得踌躇起来。“你想编个谎?”那人突然压低声音道,“还不曾有人能在我面前活著说完一个谎。”他语气阴沈,举止鬼魅,又会猜度人心思,小六子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师父是安平县团练教头胡元臻,我打小被师父捡来,跟著他学些拳脚功夫,前些时候两河水患,安平县遭了祸……”他刚说到这,那人便伸手打断:“那件案子我有所耳闻,安平县处死了千名团练,你师父一家都在内?”小六子自离开安平後,从不曾向人提起此事,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只用力点了点头。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是只离群的孤鸟啊,那我给你个名字,就叫做离鸿吧。”小六子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愣地看向他。“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