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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无论如何,这是我选择的路,怪不了别人。再者,即便我如愿以偿地改变人间命数,玄遥真的能得救么?”“哈,其实啊,我果然不如师兄,只想着自个儿活。这叫无耻,胆小如鼠,残喘苟活……可是,有得有失么。”我收剑,转头回去。他远远地喊一声:“你看开点啊。”后来,我遵守他们的忠告,一直在云冥山呆了下来。云冥仙君不怎么常来了,再往后,索性就不来了。师兄掌管了门派绝大部分事务,他想肃整门风,而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积极地掺和其中,成为他忠实的拥趸。他很器重我。大概过了很多年,云冥派取代了昔年玄遥的位置。他志得意满,有一天问我:“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曾经听说过一种心法,能用一半灵气封印住某些过往,从此便如新生,是真的吗?”他看着我,半晌缓缓点头:“有。当年云冥仙君曾教过逍桐仙君。”“能否一观?”他说:“没有用的。因为终有一日,你还是会记起所有的前尘,如今你无法面对的东西,过个百年,你依旧无法面对。”我不语。他说:“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奉命阻拦过你?当年云冥君为你批过命,你与逍桐君的缘分早就到此为止,不用担忧。”“无需灵气心法,你要的是时间。”逍桐天界上有仙君说:“自从逍桐生死,山河不复灵动。而逍桐将将苏醒,山水之欣喜,千年未见。”我含笑不语。他是头一个不对我说:“恭喜,心魔已过。”的人。我在凡间经历的种种,仿佛是历劫时的小小插曲,不足为奇。诸人都欣慰我重新回归,弄得我也以为我该欣喜。云冥君代我回答:“可见山水也不沉稳,尽是些人来疯。”天界诸人对他敬而远之,只哈哈而过。玄遥派倾覆。如苍鹰梧桐所说,玄遥倾覆之前,尚有灵气——我活着,那么天下山川的灵气则不灭。然而只有灵气是无用的,云冥押着我回到天界,众目睽睽下,玄遥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不久,岭南玄遥山易主。我有些难过,可并不十分难过。在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与虞子矜的不同。逍桐离开玄遥派已经很久了,他已经是坐拥名山大川的仙君,不必在意昔日门派,更不必在意谁依附山川而活。望着人世更迭而不动心,才是仙人。如果我是虞子矜,现下若有命在,一定十分痛苦苍鹰与梧桐并不再跟随我,只偶尔相聚。也许他们对我最新鲜最深刻的印象,是虞子矜消失之前的惶恐无助,或者是他年幼时的顽劣捣蛋。他们敬重的仙君还有如此一面,幻灭是人之常情。而我忍不住想,如若怀仞知道我顽劣的那一面,又会如何呢?他十分喜爱虞子矜,可是他喜爱的虞子矜只是我和他共同塑造的幻象。我不曾好好了解他,他更没有机会好好了解我。我想起怀仞,就立刻会想起曾经相伴千年的白狐,我甚至未正经地赠予他一个名字,只随口喊着狐狸。他的一生只与我相伴,十分无趣,无趣到我们都未发觉没有名字的不便之处。那么我对怀仞为何无法释怀?是因为它自己,还是因为昔年故人呢?作者有话要说:☆、重逢逍桐云冥对我说:“你不觉得,在天界有些无趣?”我看着一朵花发芽,生长,近来结出了花骨朵儿,他见我毫无反应,悻悻然道:“此花何其有幸,得逍桐君眷顾,日后定会心生倾慕……”我抬一抬眼皮:“天界才免了你的罪责,当克己复礼,反求诸己。”“你现下,还不如虞子矜有趣儿。我看他每每行事,小心翼翼百般纠结,偏又要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着实可怜,方才忍不住帮了一把。不想,你回来后,比虞子矜还不如。现下更像是在坐牢了。”“你我吃了那么多苦头,行常人不能之事,终于得道。不该随性自在吗?只别把自己弄到忘川河底,何必顾及那么多?到还不如一介凡人。”我冷眼看他慷慨激昂,忍不住道:“向怀仞灌输天命的不是你?”他舌头打了结,我看向他:“你说罢,想做什么要我遮掩?”他看着我像看一块朽木,我愉快地让他看着,用对人间的鄙夷失望挑起他对人间的眷恋渴望。我有些心思要去人间才能理顺,而这些心思天界称之为心魔,因而我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云冥很配合,闹死闹活地要去人间,天界对他依旧心有余悸,于是派我跟随。我们俩在凡间日日相对,果不其然地由爱生恨,最后撕破脸皮大吵一架,一拍两散。他去做什么了,此事不可考我也懒得考。我闭眼用了飞云术,睁眼时到了云冥山。我知道其实一些事情是没法梳理得清晰,比如前世今生,恩怨纠缠;比如我对怀仞到底是什么心思;比如怀仞是不是还挂念我;比如这么做符不符合仙君的身份;比如天界会作何感想。上一回我试着梳理过相似的事情,终究无法可解,还叫自己陷入了魔怔。忘川河下有许多魔怔过头的仙君,我总比他们好一些。再者有云冥君珠玉在前,我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他的不着调。他还没下去,何况我呢?魔怔就魔怔罢,横竖这一回,并非死局。我想开了,豁然开朗。可即便如此,依然犹豫不决。近乡情怯。云冥山上的风光挺好,和玄遥有一些相像。我躲在一处悬崖边,看着那人练剑。他的修为不错,剑法也甚好,连气度也有名山沉稳之风。我看了五日,十分欢喜。第六天,他在练云冥五剑。前四剑尚可,唯有第五剑异常拙劣。他收剑时轻声道:“我总练不好这一剑。”我不明白他在对谁说话,过了一刻,他重新开口:“可是总有一天,能练好的。”他转身走时,我感到了一股悲伤。我曾经跳脱无赖,把一缕残念寄托在他身上,彼时残魂在他练剑时多管闲事,剑锋来不及收,刺穿了残魂的胸口。那时,即便主魂对此事无知无觉,依旧觉得困顿痛苦。大概是同样的情绪。他要忘记我了。我从云雾中抽身而出,突兀地向他招呼:“怀仞。”四目相对,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不用那么清楚,前世今生就让它们糊涂着,成为一道伤疤的故人就该让他安息故去,所谓的命运都是云冥的胡扯。如同那年我还是虞子矜时所想,生死交替,琐事皆为过往。狐狸看着我,我回忆起那一段模糊的时光,挑起嘴角微笑:“爱徒。”他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