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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来,望着她通红的眼眶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指望她会替自己研墨,于是便亲自从匣中取出朱红色的墨条出来,缓缓在墨池里打着圈研磨。 片刻之后,他执起御笔,垂首专心致志地在黑底银纹的诏书上落笔。 他似乎早已想好了内容,手腕翻动,眼眸专注,一列列龙飞凤舞的字迹便落于纸上。 楚禾没有看他写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些字迹入目便是染着血的颜色。 不过用时一刻,他便写完,将手中御笔远远丢开,站起身来从旁边带锁的木盒之中取出王玺,准备加盖印章。 楚禾满目噙着泪,绝望而又无力地握住他的手腕,声声泣诉道: “加盖王玺之后,便再无回天之术了…” 赫绍煊抬眸望着她,眼中仍然没有半分波澜。 半晌之后,他反手钳住楚禾的柔夷,不由她反抗地按在王玺上,用力向下一按—— 楚禾双腿一软,险些就要瘫倒在地,却被他一把抱住腰肢,用身体撑着她不至于倒下。 待墨迹干涸之后,赫绍煊便将诏书递到楚禾手中,淡淡道: “阿禾,你们好歹主仆一场,你亲自去将诏书送给他吧。” 楚禾拼命摇着头,泪珠断了线一般顺着她的长睫往下落,双臂无力地撑在他的胸前。 赫绍煊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往怀里一带,让她背靠在自己的胸前,双手握着她的手,替她将诏书徐徐展开—— 那刺目朱红落入眸中,楚禾只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颤,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先昆阳令魏长茂镇守昆阳十余年,恪尽职守,廉正勤勉,功不可没。然,为jian佞构陷,为jian人所害,实乃朝廷之失,东尧之耻。如今魏氏尸骨犹存,忠魂不散,天地可鉴。今以赫氏先祖英魂为鉴,东尧万千子民为证,为魏氏一族平反昭雪,改昆阳为魏城,于魏城西起陵墓宗祠,葬魏氏于魏陵,供君臣万民瞻仰祭拜,以安忠魂 ——东尧王赫绍煊于天子泰兴五年丙寅年五月十九日亲撰” 楚禾看着看着竟入了迷,时而落泪,又时而痴笑,眼前的泪水落了一遍又盈满眼眶。 她忽然转过身扑进赫绍煊怀抱,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将盈盈泪花全都蹭在了他衣襟上。 只是赫绍煊脸上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只是他看见楚禾头一回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厉害,心里终究不忍,于是便冷着脸哄: “好了,别哭了。拿出给你那小侍卫看一看,别让他也以为我是个昏君…” 楚禾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净,环着他的腰抬起脸看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高兴,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乖顺地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走出去殿外。 赫绍煊忽然被她这么一抱,显然有些不大适应,耳根竟隐隐有些发红发热。好在楚禾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魏葬此时正跪在地上,满目死寂。见楚禾忽然面露喜悦地从书房里走出来,他脸上不由地一愣。 楚禾走到他面前,红着眼睛将诏书递给他: “魏葬,王上亲下诏书是为魏氏平反,还改昆阳为魏城,另外新起宗祠陵墓安葬你的家人…他没有治你的罪,你可以放心了…” 魏葬愣怔片刻,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诏书,来回看了数次,终于明白这是真的,双目亦逐渐泛红。 见赫绍煊从书房踱步出来,魏葬高高将诏书举过头顶,朝他的方向叩首道: “魏氏遗孤替魏氏亡魂,谢过王上——” 听到他称自己为“魏氏遗孤”,赫绍煊没有再冷脸相对,语气中带着些许肃穆,开口道: “这件事虽有人故意离间,但我没能及时看出破绽,反而一味沉浸在战败的情绪当中,是我作为主帅的失职;事后,我并未亲自复核魏家惨案,仅仅依从一面之词就断案,使得忠臣被扣上污名,亦是我为君者的过失。待宗祠建起之后,我会率领百官亲自祭奠亡灵。这是东尧亏欠魏氏的,也是我…亏欠魏氏的。” 魏葬心中一动,默默垂下眼帘,许久没有抬头。 见殿内气氛稍有和缓,赫绍煊忽然转眸朝楚禾道: “还站在这做什么?我饿了,去传膳。” 楚禾闻言,连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从寝殿的正门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赫绍煊垂眸看了魏葬一眼,淡然道: “你行刺之事,本王不会再追究了,你放宽心。其实我早就知道刺客是你,不提,不追究,只不过不想让她伤心而已。” 魏葬眸中稍有片刻惊愕,却并未言语。 赫绍煊长舒一口气道: “毕竟,你在云霄阁时,也并没有真的要杀了本王。不然,凭借你的武功,怎么可能会扎偏。”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两个乖崽都太好了,我这该死的亲妈眼T.T 谢谢十三少爷,局外人,玩坏的白羽菌,陈蘑菇,林丹琦,沐~樇肝恍∨笥迅我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六十七章 * 魏葬显得有些意外, 喃喃开口道: “原来你都已经看出来了。” 赫绍煊缓缓转过身来, 凤眸望向殿外, 落在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上,唇角不由地浮起一丝笑意: “既然你在云霄阁行刺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我又何必计较。更何况,宫里的那帮乌合之众, 又如何能拦得住你?” 魏葬哑然失笑: “原来什么都逃不过王上的眼睛…” 赫绍煊收回目光, 转过头来望向魏葬: “我知道你喜欢她, 所以我不会允许你始终都陪伴在她身边。除此之外,无论你想要什么, 想去何处,我都可以满足你。” 魏葬沉默片刻,缓声开口: “这样…也好。” 赫绍煊稍稍停顿片刻,语气稍稍温和一些开口道: “禁军统领邓冲很赏识你, 有想要提拔你做副将的心思。倘若你能保证日后服从命令, 不做违逆军中铁则之事, 本王可允你继续留在禁军之中护卫宫城。凭你的能力, 待日后积累军功,亦可镇守一方, 本王自然不会薄待于你。” 魏葬垂眸思索, 似是也在挣扎于他的提议。 可是最终,他还是婉言谢绝了: “多谢王上好意,但请恕魏葬不能遵从。魏葬无心朝堂, 比起统御兵马,更愿得鲜衣怒马,行走江湖,看尽世间繁华。待魏氏宗祠落成之后,我就会去游走四方。” 赫绍煊盯着他的双眸看了半晌,最终释然允了他的愿望。 * 再过去的两年当中,赫绍煊多以性情乖戾、杀人如麻的形象烙印在大多数人们心目中。 而经过平叛桀漠军与魏氏雪冤两件大案之后,楚禾后知后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