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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当即便要召殿下前来。” 赫禹顾不得许多,还沾着雨水的长靴迈入殿中,径直奔向床榻。 床榻上,一代英王赫瓒已经气若游丝,但在他脸上仍然看不见任何颓势,仍然带着一股倔强挣扎的劲儿。 他见自己的儿子来了,一把握住赫禹的手,手劲大的吓人: “禹儿…” 赫禹忍不住红了眼眶,立刻便跪在他面前: “儿臣在…” 赫瓒无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赫禹见状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去,仔细聆听着他的话。 “禹儿,黛关不能丢,青泽不能丢,洛川更不能丢…你不能让蛮族越过凌柏山,不然中原将再无屏障…你身后,是百万黎民啊…” 赫禹听着父亲的话,眼中一阵发酸。 他的父亲,镇守北尧二十余年的战神,如今数起他曾经亲自一一夺回的这些关隘和城池,是如此的熟悉而又不舍。 “儿臣明白…父王,儿臣会竭尽全力,力保北境不失…” 赫瓒忽然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来碰了碰赫禹的脸颊,忽而有些愧疚地说道: “这些年,我一心想让你带兵打仗,半点庶务也没能交给你。我…总以为自己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交给你这些东西,可是到头来,除了一副烂摊子…恐怕什么都不能留给你…” 赫禹摇着头说: “父王,别再说了,郑大夫在哪里,儿臣让他来给你诊脉…”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 “草民在此——” 赫禹连忙握住父亲的手,给郑子初让开了一小片位置: “郑大夫,快来给我父王诊诊脉…” 可是郑子初听了他的话,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弹,脸上不悲不喜: “殿下,不用诊了。老朽忙了七天七夜,仍然无力回天,最终只炼出这一颗丹药,或许可以完成王上最后的心愿。”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布兜来,递到赫瓒面前。 赫禹闻言却忽然大怒,竟一把将那只布兜打掉: “什么最后的心愿?我父王明明还活着,你可以救他的,我知道你可以!” 郑子初见状,却低头缄默不语。 床榻上的赫瓒却忽然喘起了粗气,赫禹连忙回头一看,却见父亲半趴在床头,伸出手去够那只布兜。 他的指尖已经碰到那只布兜了,可是还差一点。 赫瓒全然没有了从前那副威仪,他涨红了脸,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赫禹连忙上前扶住他,低头将那只小布兜捡起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粒黑色的药丸。 他颤声问: “这是什么?” 赫瓒看着他手中的药丸,脸上竟露出一丝渴望,口边溢出的涎水几乎沾湿了他的下巴。可他太虚弱了,几乎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只能拼命地伸手跟儿子讨要那粒药丸。 郑子初见状,忽然长叹了一声: “保尸丹。” “保尸丹是什么东西?” “濒死之前服用一粒,便可致短暂地回光返照,三日之后力竭而死,死后尸身可存九九八十一天不至腐坏,故称为,保尸丹。” 赫禹愣怔片刻,忽然红了眼眶,怒道: “保尸丹…郑子初!你大胆!我父王如今还好好的,你怎么能给他吃这种东西?” 就在他质问郑子初的时候,一时不察,那枚药丸便被赫瓒一把夺走,送入口中。 赫禹大惊,立刻便要从他口中掏出那枚药丸,可谁知赫瓒已经生生咽了下去。 咽下药丸之后不多时,赫瓒的身体忽然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口中喷涌出一股黑血,全溅在了衾枕锦被上。 赫禹大吼了一声“父王”!而后便徐徐跪倒在地上,不断地呜咽。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赫禹惊诧地抬起头来,望着父亲那张面色红润的脸。 可是他一想到那红润的面孔实际是虚假的幻想,便又忍不住垂首痛哭了起来。 赫瓒叹了口气: “禹儿,别哭了,这是为父送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是为父最后的遗愿,你仔细听好了。” 赫禹这才止住哭泣,用衣袖拭干眼泪,抬头望着赫瓒。 赫瓒缓缓开口道: “这三日,我会尽最大的可能巡视障阳周围几个关口,让军中将士们都知道我还活着,仍然坐镇障阳。” 赫禹哽咽道: “那三日后呢?三日后父王…还在吗?” 赫瓒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 “三日后,我就躺在这建章宫里。我要你保证,不许让任何人踏入这建章宫半步。不许发丧,不许扶灵,不许昭告天下,一切都要像我还活着一样,你知道了吗?” 赫禹拼命地摇着头道: “父王,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儿臣一个人也可以担得起这一切的…” 赫瓒的声音也稍有些哽咽: “为父自然知道你可以。但这样一来,能为你拖到你堂兄赶来支援…那样的话,为父也就放心了。只要我还‘活着’,任凭是北蛮还是王军,都不敢轻易践踏北尧的领土。这就是为父送给你,最后一件礼物。” 赫禹倒在他怀中失声痛哭,可窗外连绵不绝的瓢泼大雨却巧妙地掩盖了建章宫内的哭声,也掩盖了这里即将要发生了一切。 郑子初不知何时已经飘然从宫中走出,他撑着一把青伞走到后花园中,在风雨连廊下见到等候在此处多时的傅长宁。 傅长宁沉声道: “郑大夫,情况如何了?” 郑子初摇了摇头: “希望少主已经将密信送到琼州了,一切都要对得起他的牺牲…” 傅长宁点了点头: “前日我得了王上的吩咐就去照办了,此时信使大约已经在路上了,大约不日便能抵达琼州。” 郑子初没有再言语,只是抬头望向天际,仿佛心思也随着那信使一同飞去了琼州草原。 七日后,一封加急的密信终于传入琼州。 赫绍煊打开信封读罢,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楚禾察觉到他的异常,走过来轻轻拿过他手中的信纸,认真地读了一遍之后,心中亦是震动。 “北尧王为了拖延时间,服下了保尸丹…不出殡,不发丧,不昭告天下…” 恍然间楚禾想起在障阳时见到的那个性情爽朗豪放的男子。 前世她只知道北尧王猝亡,却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如此刚烈的英王。 赫绍煊沉默良久之后开口: “皇叔这是为了保住万千黎民,为了保住赫氏仅有的风骨…” 他忽然站起身来,正准备朝帐外走。 楚禾忽然急急阻拦道: “你要去哪?” 赫绍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