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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陈绍已大笑着掀帐走出:“叔叔,你就不要捉弄他了!”陈言朗笑出声:“卫长轩这小子,实在让我欣喜,他要是我陈家的子侄,我定要保他世袭一等将军。”陈绍嗤笑了一声,转向卫长轩:“这次我军穿过乱石城,追击到燕虞大营,原本只是示以威慑。毕竟他们那里有二三十万大军,也不是闹着玩的。结果当天得到线报,才知道你把他们的军械粮草一把火烧了。叔叔说,这下都不用我们打过去,他们自己就会大乱阵脚。”他说起战局,倒是很有条理,“我们怕逼急了燕虞人,所以隔得远远的,在乱石城里扎了营,一面派人打探营内的动静。按理说燕虞人被突袭了大营,又没了军械粮草,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定要跟我们血战一场才肯退去。谁知他们竟没有一点要出战的势头,安静了两三天,我们察觉他们竟有了退兵的架势。”卫长轩认真听着,并没有插话。“起先,叔叔和尉迟将军都怀疑对方只是假装退兵,只等我军追击,再部署反扑。所以我们没有急着追上去,只派了一支轻骑缀着他们,这支轻骑正巧拦住了敌军的辎重营,俘虏了二三十人。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贺鲁几日前回营时便中了一箭,拖了两天,伤势越来越重,竟然死了。他的几名副手还算得力,趁着没有军心大乱连夜撤兵,大约想要退回燕虞境内同援军会合。”陈绍说到这,喜不自禁地拍了拍卫长轩的肩膀,“你这次射杀敌军主将,逼得燕虞退兵,可算是立了头一等功,我军死伤数目也极少。叔叔已经让军中文书写了战报,头一个就是你的名字,你只等着风风光光地入朝领赏吧!”卫长轩听到后来,慢慢呆住了,他像是要笑,可是终究没有笑出来,他垂下了头:“可我带出去的人,都死了……”陈绍微微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友,只有些惶然地看向了叔叔。陈言只摇了摇头:“你的手下死了,你当然难过,可若不是你们那支人马,此番燕虞大军绝不会轻易退去。两军少不得要继续在云峡关外交战,累积下来,死伤人数还要再多出百十倍。若是等燕虞援军一到,攻破云峡关,进入安阳,甚至平沪,死伤百姓更是无可估量。所以,你做的事是对的,并不需要太过伤怀。”卫长轩低声道:“是。”“你此番立了大功,看来是轮不着我来升你的职了,你且继续领先锋轻骑,待战报送上,且看朝廷给你什么封赏吧。”陈言说着,摆了摆手,“好了,明日是除夕,解一日禁酒令,你们也去好好乐一乐吧。”出了营帐,陈绍又转向卫长轩,一脸关切:“听说你受了伤,严重吗?”卫长轩捂着肩膀:“腰上的伤还好,就是肩膀……”“肩膀怎么了?”“被你和你叔叔刚才拍裂了。”卫长轩说完,看好友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好笑起来,“你开始不是总抱怨陈将军不让你上阵么,这次总算让你这把刀出了鞘,是不是高兴多了?”陈绍摸了摸脖子:“虽然上了阵,可叔叔把我留在中军,其实跟敌人交手的机会不多。我知道,他就是怕我受伤,会挨我父亲的责骂。可是……”他轻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不甘心。”他抬头看着卫长轩,忽然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些天,简直都有些嫉妒了。”卫长轩有些奇怪:“嫉妒我?”陈绍自嘲地笑了笑:“他们提到我,都只会说是陈大将军的侄儿。可你就不一样了,全军都知道你一箭射死了贺鲁,你的名声都传到东胡军那边去了,听说连燕虞那边的俘虏都给你起了绰号呢。”卫长轩摸了摸鼻子,咕哝道:“燕虞人起的绰号,多半是骂我的吧。”第36章梦回边陲的新年极是寒冷,营帐内却温暖如春,帐篷中央烧着通红的火盆,火盆上还架着个硕大的铜镬,里面翻滚着一只煮烂的羊腿。羊腿是陈绍从火头军那边偷出来的,原本是要烤,可吃惯了羊rou的尉迟锋非要说冬天煮出羊汤来喝着暖和,所以他们又出去找煮羊腿的器皿,最后竟把营中震慑士卒的大镬搬了来。尉迟锋把铜镬放到火上,神色间还有些恭敬之意:“据说当年有位东胡大将,曾设下军规,临阵脱逃者,受汤镬之刑——就是把人放到镬里煮死。众将士心生畏惧,在战场上都奋力拼杀,绝不敢后退,所以我们军中都会放上这么一个大镬。”他说完,只见卫长轩和陈绍都满脸复杂地看着他,全然没了先前饥肠辘辘的模样。尉迟锋赶忙笑道:“只是做个样子,这个铜镬可没煮过人,你们看它只有这么大,连条人腿都塞不进去。”卫长轩一时更没了胃口,他沉默良久,才若有所思地道:“少将军,你这个人……想必朋友不多吧?”煮开的锅子里撒了大把的胡椒和辣料,吃得三个人脸上全都涨红了一片,可谁也不肯停下来,他们互相较着劲,好像不是在吃辣羊汤,而是在战场上较量。尉迟锋一面吸气一面从腰后摸出了一个酒囊,里面装的是此地的烈酒,他灌了两口,又大方地将酒囊递给一旁的卫长轩:“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酒,喝!”卫长轩倒并不急于喝酒,他吃了这又热又辣的羊汤,伤口痒得更厉害,忍不住就要去抓挠。刚解开皮甲,一旁的陈绍就劝道:“你这是伤口长新rou了,千万别挠,会留疤的。”尉迟锋一听这话,也窃笑起来:“是了,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怎么做乌及苏尔?”卫长轩停下手,莫名其妙问道:“乌及苏尔又是什么?”“就是燕虞人给你起的绰号,你难道忘了?”陈绍用匕首叉起一块羊rou丢到嘴里。卫长轩不懂燕虞语言,听他们说话只觉都是呜噜噜一串,哪里分辨得清楚,不由又问:“这绰号究竟是什么意思?”陈绍向尉迟锋一指:“这些时日都是少将军在审问燕虞俘虏,你何不问他?”尉迟锋醉意阑珊地抱着酒囊:“这本不是什么好话,苏尔是燕虞人的恶神,就像是你们口中的阎罗王,专管催命。听他们说,自那日见你在大营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毫不眨眼地取人性命,着实凶狠。不过……”他打了个酒嗝,又道,“又因你生得太过英俊美貌,他们才叫你乌及苏尔,换做中原话就是——美阎罗。”卫长轩听到最后,有些好笑又有些窘迫,脸都涨红了。陈绍却不肯放过他,大笑着从背后向他肩膀上一挎:“好,这个名号不错,明日我就让人写在大旗上,做你的军旗!”三人正在说笑,忽然帐门一掀,一名穿着白衣白甲的将大步军走了进来,尉迟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