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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一眼,略略诧异:“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往后若真是行医不光嘴上得说,眼睛得看,手下还得摸,就顾不上害臊了。” “知道了。” 一切准备停当,傅婉仪又交代了陈茗儿几句,最后道:“贵妃娘娘性情温厚,你不必太担心,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陈茗儿捏着袖口,浅浅地应了一声。 贵妃住的凝和堂距离皇上所住的福宁殿最近,俨然圣宠优渥。有关这位苏贵妃,民间倒是流传过不少故事,陈茗儿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贵妃绝色,进宫伊始便是专房之宠,奈何嗣源淡薄,几次有孕都未能如愿诞下皇子,有长宁的时候已年近三十,当真是拼了命生下的女儿,也是为着这个缘故,成文帝对长宁便是格外地宠爱。 一进凝和堂陈茗儿就暗自吃了一惊。院中暖意nongnong,这深秋时节,别院都凋敝,独独凝和堂中依旧花香浓郁,婉然盛春。陈茗儿垂着头,也不敢肆意打量,只在心中留了个疑影。 “傅医正来啦,”凝和堂的侍婢同傅婉仪都熟络,迎她到了院中,边走边道:“娘娘在寝殿呢,今儿早起又有些头疼,精神不好。”说着,又伏在傅婉仪的耳边小声嚼了几句,冲她使了使颜色。 这寝殿中未见火盆,却极暖和,殿中的侍女也都只着夏衫。 傅婉仪将药箱交给迎她的那位婢女,转身小声对称茗儿道:“把外裳脱了吧。” 这婢女看见陈茗儿,笑问:“这位姑娘从前没来过?怎么称呼?” 傅婉仪跟陈茗儿介绍:“这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叫秋英。” “秋英姑姑叫我茗儿就好,”陈茗儿把解下来的外裳抱在手臂上,小声回话:“我才跟着傅医正进的太医署,头一回来后宫伺候。” “虽是头一回,倒是懂规矩,”秋英不免多看陈茗儿两眼,“说来也怪,我肯定是头一回见你,却总觉得是见过,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像哪个熟人。” 听秋英这么说,傅婉仪微微一笑:“丑人各有各的丑法,天底下的美人却多少都有几分相似。” 秋英两手一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丫头的眉眼像贵妃。” 陈茗儿浑身一凛,忙道:“秋英姑姑,您折煞我了。” “不是闹你,是真的像。” 说着,秋英又打了一道帘子,轻声回话:“娘娘,傅医正来了。” 里头的人闻声抬头,淡笑着朝傅婉仪招了招手,吩咐秋英:“沏茶来。” “娘娘安好。” 陈茗儿学着傅婉仪的样子跪地请安。 贵妃悠悠然叹了口气,笑得无奈:“安好是安好不了了。” 秋英端着茶盘,悄悄朝着傅婉仪挑了挑眉,又盈盈然劝解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自然是日日安好。” 傅婉仪笑而不语,从医箱中掏出把脉枕,再垫上一层细绢,置于榻边。 贵妃捋了捋身下的狐狸皮毡子,伸出手腕,皱眉道:“今儿不知怎么头疼得厉害,疼得人心烦意乱的。” “容臣瞧瞧。” 傅婉仪静心诊脉,贵妃也阖上眼睛,屋内一时间又落针可闻。 陈茗儿按着傅婉仪先前的吩咐,把备好的砂盐包暖上,再将银针用烛火燎过,再用纱布一一擦拭。她动作仔细妥帖,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须臾,傅婉仪抬手,“除了底子里的那些老病症,娘娘一切都好。今日头疼是癸水将至的正常反应,娘娘的身子是在好转。” “果真?”贵妃撑着腰身起了起,“那也得谢你,仔细照顾着我这身子。” “娘娘总是这么客气。” 傅婉仪侧过身,叫陈茗儿:“先把盐包拿来给娘娘热熨。” “是。” 陈茗儿将烫手的盐包用干巾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贵妃的小腹上,动作间柔声道:“若是娘娘觉得烫了就跟奴婢说。” 这盐包温度确实高,陈茗儿缩了缩烫红的手指,捏住了耳垂。 “你是才跟着……” 贵妃侧过脸,突然瞧见陈茗儿手心的疤痕,说了一半的话给停了。 陈茗儿见怪不怪,把掌心摊开,细声细气道:“虽然看着像是烫的,但是听家里人说是生下来就有了。许是胎记。” “生下来就有了?” 贵妃直了直身子,探出手:“能叫我看看吗?” 陈茗儿乖顺地往前挪了挪,她注意到贵妃的指尖颤巍巍的。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五,才刚及笄。” “哪里人?” 陈茗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会呢?” 贵妃一再直腰,腹上的盐宝滑了下来,陈茗儿忙伸手去接,贵妃却先一步给捞住了,丢在一旁,“当心烫着你。” 陈茗儿惶然无措,任由贵妃抓着自己的,讷讷道:“娘娘没烫着吧?” 贵妃双手用力一握,急切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呢?” “我……”陈茗儿无助地回望了傅婉仪一眼,喉咙间吞咽了一口,小声道:“我是娘亲从蒿草堆里救回去的。” 傅婉仪倾身过来打圆场,“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是……不是……” 贵妃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是,胸口上下起伏着,人像是喘不过气来。 “娘娘……” 陈茗儿反握住贵妃的手,用力掐住虎口处,似乎怕她晕厥过去。 “你……你叫什么啊?” “陈茗儿。” “茗儿,茗儿……”贵妃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殿内所有的人都看出贵妃的反常来,却只有秋英伊人清楚贵妃为何会突然失态。 等送走了傅婉仪和陈茗儿,秋英屏退了诸人,只她自己陪着贵妃在内殿。 “我总是不相信我看错了。” 到了这会儿,贵妃的心绪已定,说话时眼神仍是茫茫的。 秋英眼中满是心疼,悔道:“公主不足月,落草也不哭,太医又说娘娘您有血崩之势,忙忙乱乱的,奴婢也没顾上细看,否则也不叫娘娘您心里这疑影存了这十几年。” “我分明是看到了的,我的孩子手心里有个月牙样的胎记。偏偏只那一眼我就昏死过去了,说到底是我太不中用。他们说我记错了,又或者是疼得精疲力竭眼花了,我又如何自证” 贵妃抓皱了裙摆,氤氲了水汽的眸中如淬了冰,“秋英,你自小服侍我,你跟我说句实话,长宁可有半点像我?” “娘娘!” 秋英伏在榻边,双手交叠置于额前,颤抖道:“这话说不得啊。” “小时候不显,越长我越心寒,秋英……”贵妃摇了摇头,无力地倒在了软枕上,喃喃道:“你说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