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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乐,抱着在此间事了后,挟恩图报之心,可最后到底是阴差阳错地为滕当渊挡了魔气。 更在后来, 那心魔一直在她体内,又因游隼暗中下毒手,两件事凑在一起, 险些要了盛鸣瑶的命去。 这一切不能全怪滕当渊, 可若要盛鸣瑶毫无芥蒂地和滕当渊相处, 她自认也没有这般开阔的圣母心胸。 她和滕当渊的关系, 类似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盛鸣瑶没有怨怼,也没有太多情意。之前在般若仙府使出‘浮云出’时, 盛鸣瑶对滕当渊有过片刻感激,只是这感激如同玩笑,随兴所至, 并不在心内留痕。 “滕道友说笑了,你我虽曾有过几面之缘,可说到底,也没有太深的情分在。” 盛鸣瑶后退了一步,先是不自觉的蹙眉,而后脸上带着疏离客套的笑容。 这笑容熟悉的刺眼,滕当渊记得,在幻境最后那段时日——从酒楼里自己选择与朝婉清离开后,盛鸣瑶就一直用这样的笑容对他。 不再带有以往的半分亲昵,无论言行举止,已经全然将他隔在了外面。 “多谢滕道友愿意为我师兄遮掩,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疏离,淡漠,礼数周全到仿佛彼此只是陌生人。 “瑶瑶。”滕当渊再次开口,喉咙发涩,“我们一定要如此生分吗?” 在滕当渊心中,盛鸣瑶始终是那个与他相伴十年,最后为了救他而被魔气入体,死于他剑下的“瑶瑶”。 她是横在滕当渊心中的枯梅枝,尽管旁人都说她已颜色凋零,可滕当渊仍觉得芬芳扑鼻。 盛鸣瑶,是心魔,更是滕当渊除剑以外,对外物迸发出的所有情感波动的最初缘由。 现在,她对自己避如蛇蝎。 相处了十余年,滕当渊怎么会不了解盛鸣瑶呢?每当她厌倦了一件事,想要尽快解决时,都会不自觉地蹙眉,伸手勾住衣角轻轻揉搓。 譬如现在。 她从前是为练剑心烦,如今是对自己厌倦。 在说这话时,滕当渊总是冷冽难辨的眼眸,凝结着一层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浮冰,似是只需盛鸣瑶的一句言语就能将浮冰击碎,彻底将他击垮。 盛鸣瑶望向了滕当渊的眼底,见他眸色沉沉,周遭更是情绪难辨,心中叹息。 自己已经不在是幻梦中和滕当渊朝夕相处十余年的“瑶瑶”了。 滕当渊亦然。 他们两人还不如不见,彼此守着一份干干净净的回忆,也算美好。如今先是相见,相见之后,难不成还要相认? 如果这样,那么牵扯的事情,委实太多了些。 如今,所有盛鸣瑶逆向而行的过往,已然尽数与现实融合。 先不论这一切的缘由,光是单说这些事情,于盛鸣瑶而言可不是什么甜蜜的过去,更像是一种磨难。 磨难让她变成了更强大的自己,只是磨难终究是磨难,每每回忆起,唯有辛酸可悲。 若能光明正大,肆无忌惮,谁甘愿步步算计,揣摩人心? “滕道友在说什么?恕我愚钝,实在不明白。”盛鸣瑶不咸不淡地说道。她垂下眼帘,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我要去看我的师兄了。滕道友若是无事,便先请回吧。” 盛鸣瑶坚信,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说到底,滕当渊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难不成还能逼她去炼心池自证清白吗? 入耳的话语坚定坦然,滕道友定定地看着盛鸣瑶,在听见“师兄”一词时,冷若孤雪的神情有了片刻怔忪,他左手握紧了剑柄,又缓缓松开。 “好。” 滕当渊低低地吐出了这个字,眼底翻涌着一片晦暗。 “……滕某方才失态,请盛道友海涵。” ‘盛道友’这个词像是闹脾气的小孩故意对面前人的回击,可惜盛鸣瑶并没有察觉。她见滕当渊周身气息平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既然没事,他应该回纯戴剑宗去了吧?毕竟纯戴剑宗名门正派,滕当渊又是其中佼佼者,长久停留于大荒宫这样有争议的宗门,实在不妥。 然而,滕当渊并没有如盛鸣瑶所愿离去。 相反地,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竹林之下,雪白的衣裳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青色的光,竟像是要和竹子融为一体。 “此次前来,是想拜访大荒宫的田真人和玉颜君。” 见滕当渊眉目冷淡,恢复了以往傲然孤雪的模样,盛鸣瑶松了口气。她站在滕当渊的左前方,为他引路,一边听着滕当渊说着此次拜访的目的。 “……师父冲和子也让我代为向几位前辈问好……” “……九层梦塔不日也将开放……” “……大荒宫这一辈人才辈出,惹人惊叹……” 盛鸣瑶听着,心中好笑。 果然,与幻梦中那个不善言辞又木讷的滕当渊相比,现世中的滕当渊远比幻梦中的他要来的妥帖稳重得多。 一言一行,皆不负‘剑道’。 ‘剑尊滕当渊’与‘师兄滕当渊’,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为何,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盛鸣瑶生出的感慨中也夹杂着一丝遗憾。 曾经往事种种,不过一场荒唐幻梦。 盛鸣瑶并不知道,滕当渊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也只是在她面前时,话才变得多了些。 他想说的太多,说出口的太少。有那么一刻,滕当渊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看不见尽头才好。 在两人走到木屋附近时,滕当渊忽而停下脚步,将头转向了盛鸣瑶那面,提起了另一件事。 “……乐氏秘境即将开放,金丹以上皆可入内。” 盛鸣瑶向前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她并不明白滕当渊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又为何偏偏要在门口停下脚步。 此时缭绕在滕当渊周身的情绪除去一开始的激烈外,始终是冷冽淡漠,以至于盛鸣瑶甚至开始怀疑滕当渊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波澜,也许是自己错认。 靠近那木屋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大荒宫所在的结界之内,总算回到了自己地界中的盛鸣瑶完全放下心来,心思百转间,到是歪到了别的地方。 所以滕当渊特意提起乐氏秘境之事,难道是纯戴剑宗有意要与大荒宫结盟,令弟子一同前去? 可这样一来,无异于直接将巴掌扇在了般若仙府的脸上。 要知道,别看常云现在笑呵呵地邀请大荒宫前来万道会武,在般若仙府内,仍是对妖族血脉的厌恶居多。 也不怪盛鸣瑶多虑。 眼下这般情况,她与滕当渊再不是秘境中的‘师兄’与‘瑶瑶’,而是完全不同门派、不同身份,甚至连‘道’也不同的修士。 立场不同,所思所虑,便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