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经年杳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两人敲定了第二日的细节,天色已然暗下来。

    第二日,谢杳先是去寻了霍淳,道是州志内容繁冗,昨日并未核对完,还需得再细细看上一日,又装模作样地多要了些相应的记册典籍,而后便回了房里,沈辞一身便服,已然等在里头。

    诸事安排妥当,又留下了雁归做照应,沈辞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这日的市集显然没有他们先前那几日路过时那般热闹,沈辞费了些功夫去找,才在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人,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驴。

    那人眼神浑浊,听到有人问价,开口要了一两银子。

    沈辞掏了银子,因着还算是在知州府的直接势力范围内,只问了句他是从哪边儿来。

    那人缓慢地抬了抬胳膊,指了指东南的方向,只在接过银子时眼神亮了一下,当即冲着粮店而去。

    谢杳抿了抿嘴,方才那人的模样,才真真儿像是从灾区而来。她原以为沈辞只是借着买驴,问出那人的来处,好有个方向,没成想沈辞当真牵着那头驴走到她近前。

    她见过这位被誉为武曲星转世的世子殿下鲜衣怒马,也见过他一身煞气宛如杀神再世般打马而过,如此亲民到牵着头驴……还真是第一回 见。

    “上去。”

    谢杳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这一路还不知有多远,这儿又没有马市,驴倒也凑合,你若是能一路走着也成。”

    谢杳明白过来他意思,“不了不了,走还是免了,容易拖你后腿的。”而后由他扶着,骑上去。

    驴行得比马稳得多,饶是她不会骑马,在驴背上也坐得稳稳当当。往东南走了半个时辰,已然失了人烟气。

    谢杳忽道:“阿辞,回头你教我骑马罢?”

    沈辞在前头牵着驴,闻言回头,“怎么突然要学骑马了?”

    “你说哪日要是碰上什么逃亡之类,我不会骑马,岂不是很快要被追上?”

    “你整日到底在寻思些什么?”沈辞皱了皱眉,许是联想到了她先前的行事风格,深感还是有些必要,“罢了,回京我便教你。”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间话渐少了。处处皆是龟裂开的土地,不少地方还是很平整的,看那样子,先前该是耕地。

    滇南之地,往年雨水是很充足的,是以这儿长起来的灌木也更喜水一些。大旱之下,幼小些的树木已然枯死,那些有合抱粗的大树还顽强些。

    路愈发崎岖难行,枯藤遍地都是,这时候谢杳倒庆幸骑的是驴——马匹是走不得这山路的。

    乌鸦的嘶鸣乍然响起,谢杳抬头见两只通体乌黑的大鸟自上空掠过,心口没来由得一紧。

    沈辞自然也见着了,脸色一沉——这幅景象他比谢杳熟稔得多。在边疆的战场上,厮杀后的土地上,倘若来不及尽早收尸,秃鹫低旋的场面是常有。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有人眼尖地发现,镇国公世子在谢杳的房里待了一宿,第二日一整天都精神不振。

    沈辞:不会有人......

    谢杳(打断):他们怕是会以为你不行。

    沈辞:???好,这话你说的,我记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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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争执

    “你在这儿等着, 我去前面看看。”沈辞松开缰绳, 扫视了一圈,将地形记在心里。

    “哎—”谢杳叫住他,“我若是留在这儿,还来跑一趟作甚?”

    “前面不一定是副什么景象。”沈辞边说边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来, 系在旁边斜叉出来的树枝上。

    谢杳皱着眉听前面愈见凄厉的鹰鸣,“略能想到两分。”

    她既是坚持要去, 沈辞也没再拦着,两人一时都无话, 只有踩过枯枝的脚步声伴着逐渐清晰的乌啼。

    转过前面一道山坳, 先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谢杳登时干呕了一下,脸色不好看起来。

    眼前是堆叠如山的尸体, 大多衣衫褴褛, 破烂的布条下包裹着干瘪且并不完整的身躯。乌鸦立在高处, 不时低头啄食,见了有人来也并未飞走, 只转过头去, 一双冰冷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看得人不寒而栗。

    谢杳只瞥了一眼,胃里便是一绞。

    “别看。”沈辞一手覆上她双眼, 另只手将她转过来,叫她面对着自己,这才撤下手。

    谢杳的手不自觉在身侧握紧,抬眼看着沈辞, 目光坚定,缓缓摇了摇头,又转回身。

    这回她瞧真切了。

    遍地的尸骸,有些被鸟禽啄食得只剩了个骨架,还算完好的尸身瞧着死了也有些日子。

    从那些勉强能瞧出面容的来看,多是女子的尸身,芳龄少女至老妪,其中夹杂着孩子。

    正在这时,前头有脚步声传来。谢杳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

    孩子的手无力地垂着,已是断了气。那母亲却安静得很,想来是早便将眼泪哭干了的。

    走到近处,她才发觉谢杳和沈辞的存在,却视若无睹地自顾自将孩子放下,那张瘦脱了形的脸上神色极尽温柔。她轻拍着孩子,哼了一首不成调的短歌,终于站起身,摇摇晃晃往来处走。

    谢杳方才是心下难受,兼之不好出声打扰她送孩子最后一程,此时见她要走,忙将人叫住。

    女人回过身来,谢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末了只干涩道:“我们是朝廷……”她话未说完,女人便笑起来,嗓音嘶哑刺耳,“人都死绝了,你们倒来了。”

    沈辞上前两步,问了那女人几句,而后将毛驴牵给她,叫他们先分而食之以解燃眉之急,又拿了碎银子,他们只要去到知州府那处镇子,总还能从粮店换口吃的。

    那女人本是心如死灰,没打算再挣扎着活下去的了,如今陡然有了些许希望,终于有些动容,方才沈辞又推脱说是朝廷外遣来寻访民情的,一来二去,她便又多说了一些。

    原是这山上本有一个村落,多少年都这么自给自足地过来了,最差也不过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熬一熬——谁成想这年却碰上一个熬不过的春天。

    如今还留着一口气的,连她在内,也不过五个,其中两个还是七八岁的孩子。

    情况一天差过一天,这几日连树皮都没得吃,便将观音土晒成饼,饿得不行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