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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想起三月前,侍奉在他身边八年有余的宫女,竟因端错了一壶茶,便被太后残忍杖毙的画面。自小,太后在小皇帝眼里,便是权威,是苍天。他不敢得罪她,更不敢忤逆她…… 思及至此,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捏紧拳,面露凶光,又再次迎了上去。 也便是在此时,小皇帝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 小皇帝是经专人训练过的,半月前,太后曾派了数十位高手,来回就教他练了这一招。因此,他踮脚、提刀的每一步骤,皆是快、准、狠的。 方才佯装天真的那一言,也是早已经过布置的。 用闻月吸引谢翊注意,用天真掩盖杀意,这是太后故意出的奇招。甚至连出刀时,故意从闻月身侧扎过去,也是数百种方案中择取的最完满选择。 毕竟,危险在前,任谁都会提防行事诡谲的太后,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傀儡孩童身上。 那经过千百次训练的招式,又快又准,饶是谢翊都躲不过。 可那匕首自闻月腰窝里送出的时候,她却注意到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本能要替谢翊去挡—— 只可惜,还是迟了。 待她凑上前去时,那匕首尖光已被血rou吞没。 那小皇帝已捏着匕首,已捅进了谢翊的心窝! 汩汩的血,自谢翊心口涌出,他强撑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那猩红的血色扎痛着闻月的眼,映在她瞳孔之中,一片血红。她懂医,自是知道这匕首已是入了谢翊胸口要害。她紧张得浑身在抖,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离,她捏上那匕首把,轻覆着,却不敢□□。 因为她很清楚,在未知的情况下拔离匕首,得来的结果,定是谢翊失血而亡。 深吸一口气,她强装镇定。她吃力地挪过身,扶住谢翊。随后,为防小皇帝及太后再生杀意。她冷着眉,猛地一脚,摒弃先前对小皇帝那些无妄的怜悯,一脚将他踹得老远。 闻月清楚,太后让谢翊进御书房,便是场鸿门宴。 以谢翊心性,自不会做这般豪赌。 因此,毫不犹豫地,闻月便放声朝外大喊:“罗宏!进来!” 彼时,罗宏本就时刻守在暗处。 而今得闻闻月叫唤,立刻带人踹了门进来。 可进门的那一瞬,见到谢翊胸口那把利刃,罗宏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在抖。他本能想上前询问谢翊情况,却被闻月一声呼喝,唤回了理智。 闻月红着眼,咬牙命令道:“今日这大殿内的人,都杀了。” 罗宏眼中血丝遍布:“是!” 话毕,罗宏提着剑,就朝小皇帝和太后冲了过去。 殿外,太后一派余孽得闻异动,飞快涌入宫内。 这一回,太后总算想起了她收养多年的假儿子,被亲信护着逃跑时,她还不忘抓了把小皇帝的衣衫,哈哈大笑:“皇儿,这一刀,刺得甚好!” 罗宏本就因谢翊重伤,愤怒无比。 太后所言,等同于火上浇油。 罗宏目光之中杀意毕现,连续砍杀数十人后,利剑终于指向了太后要害。 可偏就是这时候,有一黑衣少年飞身而出,欺身拦在了太后跟前。 而来人,正是快马加鞭自宫外赶来的—— 闻昊。 眼见谢翊身受重伤,闻昊似乎也停顿了一秒。 闻昊自来聪慧,他当即悟出,太后摆这鸿门宴,却不告知于他,便是担心他走漏风声,饶过谢翊。这一刻,心中有一些固执的信任,似乎开始崩塌。原是他自以为的信任,当真仅是一厢情愿的。 可即便如此,眼下太后有难,他仍是摒弃一切,挡在了主子前头。 他横眉朝罗宏,口气狂妄:“要想杀太后,先过我这关。” 罗宏知道闻昊身份,本能地犹豫望了闻月一眼。 而闻月亦未想到,这姐弟对立的这一日,竟来得这么早。 她向来宠爱亲弟,可此时,她却对闻昊失望至极。太后狡猾至极,她何其无辜,谢翊又何其无辜。可偏偏到此刻,闻昊竟还护着他所谓的主子。 这一刻,看着谢翊胸口浸润的血水,闻月别无选择。 再不离开,替谢翊医治,恐怕这一刻赔上的,便是谢翊的命! 她狠狠心,含泪睨了眼闻昊,抛下一句话,便扶着谢翊转身离开。 她说:“留闻昊的命,其余人,格杀勿论。” * 亲信护送之下,闻月带着受伤的谢翊,上了出宫的马车。 谢翊军营驻扎在京外,营中有最好的伤药和最擅医治刀伤的大夫。 闻月告诉自己,只要撑到京外,一切都定有转机。 可很多时候,事态发展也皆不是顺着心走的。 马车尚未驶离宫门时,谢翊伤处的血已将铠甲浸透,那猩红的颜色,甚至染上了身下的软塌,大片大片,血色怖人。 再不止血,照这样下去,谢翊定然撑不到出京,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拔走谢翊胸前的匕首,赌一赌了。 马车中备有止血的伤药和纱巾。 闻月取过纱巾,将其覆在谢翊刀把上。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谢翊原正处于失血昏迷之中,现下胸口患处突然被一股外力抽离,皮rou被利刃割裂的痛感,叫他痛苦地蹙着眉,渐渐清醒了过来。 见他睁眼,闻月恍惚也得了支撑的力量。 她扬起唇,艰难地朝他笑了笑,试图缓解此刻生死危机的紧张感。 他唇色苍白,却仍是对她回以一笑。 无声的静默中,是两人两世而来的默契。 闻月转身,解开他的衣衫,取纱巾替他清理伤口,之后打开止血伤药,替他均匀涂抹在患处,再以纱巾覆盖按压止血。 她怀着身孕,身子本就笨重,弄完这一切,头上已沁出了细腻的汗珠。 她半跪在地上,双手替他压着伤口,同时,她还不忘低下头靠上他的脸颊,轻轻吻了吻,声音很低,像在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谢翊,别担心,我能救你的。” “嗯。”他侧过脸,用自己干涸的唇,浅浅碰了记她的:“我信你。” 可世上一切终究不是那般让人遂心如愿的。 半柱香的时间后,纱巾浸透了血色,还在成汩地从患处往外冒。 闻月只好孤注一掷,将所有止血伤药全都用上。然而,谢翊伤处太大,又伤及胸前要害,根本止都止不住。纱巾换了一张又一张,但那血液却根本没停的势头。 一股莫名的无力感,充斥在闻月心头。 她突然觉得无助,觉得孤独。她似乎,是被上天抛弃了。 她自以为重活一世,能够改变什么。可直到此刻谢翊失血疲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