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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主动打开识海给拂羽看,他们虽然共用一个身体,却从来互相封闭,恨不能赶紧将对方扔出去。灵漪记忆里的宣离,就是他手里的样子。灵漪说:“那是宣离两万岁的时候。”拂羽从哪些破碎的画面里看到了曾经的人,他跟着那些记忆一步一步的走,那时的宣离少年傲气,站在云端指挥千军万马,毫无惧色,他没穿铠甲,却好似浑身覆有坚韧的锋芒,没来由的让人心安。铁蹄踏破魔宫,仙气与魔障缠绕成团,宣离就站在云端与灵漪遥遥对视,彼时的魔君也比如今稍显年轻,玄衣束的人神武威风,唯有脸上的笑意与如今如出一辙,死到临头了,也还是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也是,若不是这样,魔君又何以做魔君呢?正待拂羽要走的更深时,灵漪突然关闭了他的记忆,并迅速退回到识海,像个玩累了的小孩子,撂下一句累了便不见人了。拂羽生气又无奈,盯着手里的小宣离出神,手里的娃娃栩栩如生,怎么看怎么亲切,拂羽看了一会儿,小心将人揣在怀里,又不放心似的用手抚着,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寝宫,将人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三界突然安宁了下来,妖界受了重创,一半土地被魔族夺去,而顺风顺水的魔族竟一反常态偃旗息鼓下来,退回舒适线,未再无端引战,唯有人间和地府,直至此时仍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代更迭,桑田沧海,连尧川借身都借的脸盲了,灾祸仍是前赴后继的来,大有后浪推前浪、不忍停歇之感。天庭的上奏就没停过,不过是碍于之前秩序混乱,无人理会罢了,如今稍稍安稳了片刻,大事小事便如雪花一般来了。宣离几乎是住在了灵霄殿,天君的銮座一直空着,宣离派了人去寻,然而也是遍寻无果,好像蒸发了一样,他被一堆琐事缠着,真真正正体会了一把朝堂之乐。能用的人都用上了,依旧是不够,天上从来没有这么缺人过,每当这种时候,宣离总会想起拂羽,想他在做什么,在哪里,可曾念过自己?宣离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了,也没有多少特殊的感觉,本就是天界有错在先,如今也算是还清了,然而他这么想,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那些平白无故被杀了的仙神,总还是要给出说法的。四方之境历来归属天界,算不得上下级,更像是附庸,天庭不会插手他们的本帮事,和和睦睦,数万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如今四族皆已灭族,疆土先是被妖族侵占,如今又被魔族肆虐,宣离明白,不能再等了,需要尽快将疆土收回来,尤其是北境。这一次,不能再是附庸,而是称臣,只有拂羽低头称臣,天庭和北境这段事才能彻底过去,冤报难了,宣离不能放任天庭在这么胡乱折腾下去,也不能任由三界这么乱下去。他原本觉得,天地万物自有命数,走到何种地步,都是既定事实,后来他发现,许多事,更在人为,生死簿尚可改,其他的,就不行了吗?难得回了上梧宫,刚刚歇下,屋外便来了人,拂羽隐化了身形,悄悄的站在离宣离寝殿很远的地方,想着等人睡着了进去看几眼,实在不行,一眼也成,他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三千年,跟在云依身后,隔着很远偷偷瞟宣离,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瞟,待人稍稍有些动作,便慌忙转过身去,假装在看别处,故技重施,想想有些心酸。然而还未等他故技重施,门扉便吱呀响了一声,宣离站在门口,目光直直朝他看过来。第45章拂羽一怔,脑子竟比任何时候转的都快,他当即背过身便要跑,怎奈忘了自己身后是棵大树,一转头“嘭”的一声撞了上去,当即撞了个头晕眼花,显出形来。他吃痛的揉着额角,心想今天算是完了。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眼皮要掀不掀,刚将目光凑到人身前,就被撞个正着,只得赶快再低下头去,然而宣离只是站在门下淡淡的看他,并未有丝毫波动。若宣离再冷一点,拂羽可以求原谅,再平和一点,他可以往前走几步,唯有现在这样,让他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无处遁形,宣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冷冽的扫了一眼,便移开了。拂羽长舒了一口气,从密密麻麻的花丛里踏出来,他认真的盯着自己脚下,唯恐一个不小心踩了宣离哪棵花苗,被那人一掌掀出去,待他出来再抬眼,门口已经没人了,心里咯噔一声,一转眼,发现那人在藤椅上坐下了。宣离从前就喜欢在这里坐着,后来拂羽与人关系亲近之后也总在这儿待着,再熟悉不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耷拉着头,撞了树的额角还隐隐泛着红,宣离手里端着一杯茶,不咸不淡的开口:“仙家三番两次的来,可是有要事?”拂羽最怕这种语气,从前龙君在时,他犯了事,不怕人打也不怕人骂,就怕人黑着脸不理自己,不理就算了,还要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自己——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拂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无事,”他说的很轻,说完又觉得不够,试探性的补了一句,“只是来看看你。”宣离猛不丁的笑了一下,唇角带起了弧度很浅,有些讽刺。“多谢仙家惦记,本座一切安泰,请回吧,日后若是要来,记得走正门。”从始至终,宣离的眼神一直淡淡的看着前方,不曾在拂羽身上停留。话说到这里,也没有继续深入的余地了,拂羽心灰意冷的朝人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上梧宫。坤沅站在门前看他,看他久久不走,左顾右盼发现没什么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伸手往拂羽怀里塞了一团东西,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的说:“殿下,上梧宫的桃子熟了,我给你留了些,带去吧。”拂羽想说些什么,抬头的功夫人便跑回去了,重新站在门口的坤沅冲他笑了笑,继而也不看他了。流光的上梧宫牌匾横在头顶,门前的桃花灼灼依旧,他转了个身,想去一趟月神宫,走到头了,又觉得自己没意思的很,何必呢?兜兜转转不知怎的跑去了瑶池,一池莲花开的茂盛,来往的仙侍先是停下来,继而急匆匆的绕开他往别处去,拂羽站在那池子边,自然而然的想起瑶池盛会那一天。他摘了一朵刚刚的荷花放在手里把玩,天上自从被他烧了一遍之后凋敝了很多,按理他是不应该再如此安然的进出天界了,可惜连南天门的守卫都被杀了,想拦也拦不住他。凤陵打通了他的灵脉,将那根骨头完完整整的嵌进了他的身体里,还有谁会冒死拦他呢?拂羽倚靠着池边的长栏,入眼风光无限,云层舒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