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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南康公主深恶郗超,担心后者一去不回,桓大司马左右思量,干脆派孟长史走这一遭。孟氏世居江夏,是吴地高门。孟嘉祖上曾任东吴司空,其本人则为当朝名士,才具颇高,深得庾亮、褚裒、桓温等人的赏识。因其心胸豁达,行事磊落洒脱,少有同人交恶,在朝中有不错的名声。请他过府送信,南康公主纵然心存愤怒,也不好过于为难。“除此信外,大司马还说了什么?”南康公主问道。“大司马言,世子身受重伤,需长期调养,姑孰不利于养病,不日将送世子还于建康府内。”接走桓伟桓玄,再送桓熙回建康?南康公主挑眉,隔着屏风冷笑更甚。“二公子呢?”“二公子仍留在姑孰,随大司马驻军。”说话时,孟嘉下意识蹙紧眉心。他知晓此事不妥,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且身在桓大司马幕府为官,总不好当面拆台。南康公主没有出声,重新翻阅书信,心中思量一番,开口道:“如此便依大司马之意。只是时间仓促,六郎君和七郎君年纪尚幼,恐经不起旅途波折,需得多做准备。”“殿下所言甚是。”以当下的医疗条件,垂髫孩童都易夭折,何况虚岁方才两岁的幼儿。对于南康公主的话,孟嘉深以为然。“大司马率大军启程,一路之上必定鞍马劳顿,车殆马烦。婢仆恐将照顾不周,需得马氏和慕容氏随行。”听闻此言,孟嘉神情微顿。桓大司马只言接回儿子,并未明示要不要顺带上妾室。可南康公主的话确有道理,比起婢仆,自然是生母更能尽心照顾。孟嘉不好擅自做主,只能道:“仆不好决断,尚需请示大司马。”“无碍。准备尚需时日,孟长史可暂返营地,询问清楚之后遣人来接。”南康公主收起冷笑,语气变得温和。“诺。”事情办完,孟嘉起身要走,不想被南康公主叫住。“孟长史且慢一步。”“殿下可有吩咐?”“日前有盐渎美酒送至府中,我不善饮,藏之无用。今日赠于长史,方不负此等佳酿。”孟嘉十分喜好杯中物,时常酣饮,却能酒醉不乱。听南康公主说府中有好酒,不由得有几分心动。然而,这些美酒可不是好收的。“来人。”不待他开口婉拒,南康公主已令婢仆将藏酒取出,送上孟嘉乘坐的马车。“仅是一份薄礼,还望孟长史莫要推拒。”和聪明人说话最简单。南康公主没有当面道明意图,孟嘉也能猜到几分。思及朝中形势,对比桓大司马的种种行事,又想起桓容和桓熙等人的言行举止,并未挣扎多久,孟嘉已作出选择,当下正色道:“仆谢殿下美意。”孟嘉被世人评价“温文儒雅,心胸豁达”,不代表他真的餐风饮露,不会为自己和家族考虑。在他看来,早年的桓大司马的确雄才伟略,有豪杰之态。如今却好行阴谋诡计,终究落了下成。再者说,弃嫡子而重庶子本就容易招来非议,还做得如此明显,实非明智之举。如果庶子有才也就罢了。偏偏事情相反,自桓熙、桓济再到桓歆,个个无才无德,心胸狭隘,首鼠两端,终究不是可投效扶持之人。桓温幕府中早有微词,只是碍于桓大司马之威,无人肯当面提及。南康公主以美酒为引,试图为桓容招揽这位名士。效果比预料中更好。孟嘉欣然应诺,哪怕为了家族,也不会拒绝这根橄榄枝。“孟长史客气。”见孟嘉收下这份“薄礼”,南康公主笑入眼底,语气更加温和。客室内的气氛愈发显得融洽。南康公主不打算立即将孟嘉挖去盐渎,只望能先结一份善缘。有他在桓大司马身边,遇事好歹能提前警醒,好过之前睁眼瞎一般,凡事都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桓大司马万万不会想到,以孟嘉代替郗超实属瞌睡送枕头,正中南康公主下怀。这个墙角挖得异常顺利,半点障碍都没遇到。孟嘉轻车简从而来,拉着半车美酒而去。沿途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径直出城返回军营,反倒没有引来任何怀疑。郗超出言提醒,桓大司马却是摇头。“孟万年好饮酒,世人皆知。此事不足为奇。”自信了解孟嘉为人,明知酒是南康公主所送,桓大司马依旧没放在心上。郗超开口两回都没半点效果,反被桓温疑心猜忌同僚,最终只能闭口不言。如果知道事情被郗超言中,桓大司马十成会后悔今日大意。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以桓容的话来讲,自己调的火锅料,再辣也得涮下去。送走孟嘉,南康公主令人撤去屏风。“阿麦,唤马氏和慕容氏来见。”“诺!”阿麦躬身退出,南康公主展开书信细看,不禁冷哼一声:“桓元子终归是桓元子,这是要算到骨子里。”少顷,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马氏和慕容氏出现在门边,不敢直接走进室内,先福身行礼。“进来。”南康公主放下书信,命两人入内。两人心下生疑,愈发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回忆今日言行,唯恐是哪里做错引得南康公主不满。“奴拜见殿下。”在南康公主面前,两人不敢称妾只敢称奴。马氏如此,慕容氏亦然。“坐下吧。”南康公主无意同她们为难,也不打算卖什么关子,直言道:“夫主送来亲笔书信,有意将六郎君和七郎君带去姑孰。”闻听此言,两人反应迥异。慕容氏当场如遭雷击,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好似听到丧钟一般;马氏先是震惊不已,继而生出一丝恐惧,恐惧背后却有兴奋,夹杂着死灰复燃的野心。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中,南康公主轻挑眉尾。马氏的反应在预料之中,在宫中时,她见多这样的女子,貌似聪明实则蠢笨。怀抱着不该有的野心,稍有火星就能点燃。倒是慕容氏比想象中聪明,明白此去必定不善。归根结底,慕容氏出身鲜卑贵族,见识过家族争权的血腥残忍。联系到桓熙目前的状况,再蠢也会明白此举代表什么意义。正因明白她才害怕。怕得面色惨白,冷汗浸湿脊背,浑身抖如筛糠。“殿下,六郎君身子不好,恐不经旅途劳顿!”慕容氏壮起胆子,豁出性命开口。世子是残废又不是死了,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位置被夺。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