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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风烛忍耐着开口时自己喉咙擦过夜荒那粗糙指腹的不适感,尽量稳着嗓音继续说了下去:“即便您的那份悬赏令足以让大部分人动心,但在中域生存的却基本都是些神明,而我向来揣摩不透神明们的心思。”夜荒闻言忽然低嗤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在笑风烛这种仿佛掏心掏肺却又让人摸不透真假的解释,还是在笑风烛最后所说的那句“揣摩不透神明的心思”。“所以?”夜荒半垂着眼看着身前被他禁锢于掌心的风烛,声音全然听不出半点喜怒。他看得出风烛对死亡的厌恶,也看得出风烛那毫无缘由的澎湃求生欲。所以他的确想不通风烛突然离开酒神殿的缘由。夜荒是凌晨六点左右回到的中域。之前强闯东域中心地界时他便受到了第十宇宙宇宙意志给出的反噬,而东霆假死那一天他又在半小时之内频繁地撕裂空间在东域寻找着风烛的踪迹,以至于那之后夜荒因为神力消耗过度直接就在东域的某颗死星上被强制沉眠了。沉眠时的那段记忆过于浑噩,而夜荒向来对风烛之外的事从不上心,所以他对此根本就半点也不在意。事实上如果不是两年多前风烛出现在中域,夜荒大抵还待在死寂的神殿中任由那些悠久到近乎腐烂的光阴肆意呼啸而去。夜荒醒来之后便直接来到了酒神殿外。也许死神与酒神当真天生犯冲。这种宛如龟壳一样的神殿使得夜荒只能阴沉着脸在神殿外从天明站到天暗。就在冬天那短暂过头的烦人光线即将流尽、而夜荒也终于即将耐心告罄之时,他却意外地等到了风烛的出现。而他也等到了这小崽子的满口谎言。“所以我出来是因为有比死亡更让我在意的事。”“神明对您的悬赏令是否动心我不清楚,但人类却难以抗拒您这样的手笔。”“恰好我并非是什么神明,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所以三分钟前我便和自己打了个赌。”“我赌的是在我走出酒神殿后,是先遇到取我性命的神明,还是先遇到您。”“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刚才我看了一下,我只走了十三米,就遇到了我最想遇到的人。”“当然,有关我运气不错的前提是——如果您不介意完成悬赏令的是被悬赏者本人的话。”死神闻言那阴鸷的暗金色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他晦涩的眸光从风烛绮丽的脸落到他冷淡的唇,再到自己指间的苍白脖颈。那一刹那,夜荒当真不想再听到风烛吐出半个字来。因为这些甜到发苦的话,对他来说却远比死亡更可怕。夜荒没有像风烛想象的那般嘲弄地松开了扼住他脖颈的手,而是抬起左手直接在两人身侧撕开了一个连向死神殿的空间裂缝。在带着风烛进入空间裂缝之前,夜荒面无表情地瞥了酒神殿外某个角落一眼。角落里感受到这个视线的谎言女神姬玛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直到夜荒和风烛的身影消失在了空间裂缝里后,这位女神才倚着殿外的檐柱稍稍松了口气。她是隶属于酒神麾下的神明。今天偶然路过酒神殿发现死神的存在后,姬玛便试着联系酒神,只不过却一直联系不上对方罢了。姬玛对酒神倒是没什么忠诚可言,毕竟和谎言女神索要忠诚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一些。然而她这种武力值不高的神明又确实需要酒神的庇佑,所以姬玛便以效力为代价换取了对方这块高高在上的招牌,而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站在酒神殿外的原因。既然已经选择了酒神麾下,该尽责时她终归也该尽责一二的。这并非是什么忠诚,而是简单的利益交换的问题。当然了,在这里注视着死神的动向已经是姬玛的极限了,要让她上前去挑衅死神或是与之拼命却是绝不可能的。甚至为了避免死神真的动手,姬玛虽然装模作样地敛去了神力波动,却还特意找好角度站在了死神的视线范围内。最后死神也确实没来找她的麻烦。因为这家伙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旁人身上。姬玛想到自己刚才听见的那段话,之前她那被夜荒眼神猛然慑住的危机感逐渐化作了一种似笑非笑的情绪。风烛所说的前半段话都是真话,然而后半段却几乎尽是谎言。[有比死亡更让我在意的事。]谎言。[遇到了我最想遇到的人。]谎言。[我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又是一个谎言。——没有什么会比死亡更让他在意。——他此刻最不想遇见的神明便是夜荒。——这位告死鸟对自己那倒霉过头的运气已然无能为力。原本姬玛倒还不清楚夜荒知不知道风烛是在说谎。不过风烛本身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谎言是否会被戳破——打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稍微转移一下夜荒的注意力,从而揭过他刚才瞥向酒神殿状似想跑路的举动罢了。这种不动声色的吹捧之言说到底不过是一些心照不宣的场面话而已,听得多了之后根本没有哪个神明会傻到将此直接当真。至少今日之前是这样。姬玛想起了夜荒离开酒神殿外时瞥来的眼神。——那是警告的眼神。这位死神明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选择当了真。如此想来,也不知道是那位穷途末路的死神更可悲,还是那只落入他掌心的小小鸟要更惨一些。说起来她还以为夜荒按住风烛脖颈时会直接吻下去的。毕竟夜荒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克制自己的人。结果竟然真的忍住了吗?所以她说夜荒可悲当真半点都没用错词啊。每一个活过腐朽岁月的人都是怪物,身为怪物的他们早已懂得了如何对付寂寞这头野兽。然而风烛却在将那头野兽放出囚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