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嫁给一个和尚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孩子脸上的尘土:“好歹是一条人命。我出生的时候,和她差不多大,我能活下来,她或许也能。”

    裴公心道:这位无量公子果然生了副柔肠,可惜他这么做只是白费功夫,那个弃婴活不了几个月。

    后来,那个孩子活下来了,虽然身体病弱,不能下地行走,但还是活下来了。

    谢无量给裴公写了封信,信中是一首诗。

    中生白芙蓉,菡萏三百茎。白日发光彩,清飙散芳馨。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我惭尘垢眼,见此琼瑶英。

    裴公只回了一句话:名字取得很好。

    郑璧玉放下信,长长地叹口气。

    窗外响起脚步声,一名侍女匆匆走进屋,小声道:“殿下,福康公主不见了。”

    郑璧玉眉头轻蹙,看一眼昏昏沉沉的李玄贞,道:“派人分头去找,她这些天总闹着要走,在城门等着就是了。”

    侍女应喏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侍女小跑进屋。

    郑璧玉皱眉问:“找到朱娘子了?”

    侍女摇头,面色惊恐:“殿下,二皇子……不,卫国公回来了!”

    郑璧玉心里咯噔一下。

    李仲虔知道李瑶英的死讯了。

    ☆、回京

    城门前熙熙攘攘, 人流如织。

    正值春风骀荡的暖日,出城赏景的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一眼望去, 红尘滚滚,彩幛连天。

    长道旁, 等待入城的商人车队排出一条蜿蜒的队伍,曲曲折折,看不到尾。

    一片太平盛世的繁华之景。

    当卫国公李仲虔的车驾驶入皇城时, 道旁百姓认出谢家的旗帜,纷纷停下车马,让出道路,百姓们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马车前后骑行的带刀护卫全都披麻戴孝, 一身丧服, 神情冷峻。

    他们在为文昭公主服丧。

    百姓们交头接耳, 小声议论:听说卫国公受了重伤,武功尽废,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唯一的胞妹又死在了塞外,当真是可怜可叹啊!

    议论声中, 马车帘子风吹不动, 始终低垂着,那个每次凯旋时喜欢骑着高头骏马飞驰入城的二皇子似乎羞于见人,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百姓们目送马车远去, 回想那个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的二皇子,对望一眼,摇头叹息。

    消息很快传到太极宫,太监进殿通报。

    李德皱了皱眉头,道:“让千牛卫看着他。”

    太监应是,旨意下达千牛卫,千牛卫猝不及防,连忙召集人手,手忙脚乱地奔出内城迎接。

    一个时辰后,数百个身着戎装的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守在卫国公府门前,严阵以待,门洞里刀光闪闪,从长街到广场,处处都埋伏了卫兵。

    郑景和薛五匆匆应召,等在府门阶前。

    昔日打马追逐七公主的少年郎,如今同朝为官,都是一身绿色圆领官袍。

    薛五神色紧张,不停擦汗。

    郑景瞥他一眼:“你怕什么?”

    薛五回以一个白眼:“郑三,难道你不怕卫国公吗?当年是谁差点被卫国公吓下马的?”

    听他提起旧事,郑景怔了怔。

    是啊,他也曾畏惧李仲虔——仰慕文昭公主的贵胄子弟,哪一个不怕李仲虔?

    文昭公主落落大方,举止文雅,李仲虔和她同是谢贵妃所生,却霸道粗野,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经常有惊世骇俗之举,为世人所不齿。

    那两年向文昭公主求亲的世家公子一多半被李仲虔打了个半死。

    远的不说,比如宰相家的萧八郎,在外蓄养了数名美姬,孩子都生了三四个,居然胆敢求娶文昭公主,让李仲虔打得满头是包。

    博陵崔家的长孙,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妾侍没有外室更没有私生儿女,却被查出喜好龙阳,李仲虔大怒,当着皇帝李德和文武大臣的面,生生打断崔大郎的一条腿。

    郑景当时也在场,崔大郎的惨叫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想想就替崔大郎觉得疼。

    所以当郑景前去王府求亲的时候,母亲哭天抹泪,只差跪下求他了:人人都知道李仲虔有多么疼爱文昭公主,他无功无名,居然敢去求娶公主,不要命了吗?

    郑景生来内秀,从不做出格的事,那一次却凭着一股意气为自己提亲。

    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是当李仲虔那双凤眸冷冷地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吓得魂飞魄散,只想找个地缝躲进去。

    那道冰冷的眼神郑景记忆尤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脊背生寒。

    那时,他真心求娶文昭公主,李仲虔的眼神就像是要立马砍了他的脑袋。

    现在,文昭公主死了。

    孤独地死在千里之外,死之前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那个打断崔大郎一条腿的李仲虔能善罢甘休吗?

    朝中官员都知道答案:不能。

    太极宫和东宫加强了警戒,王府亲兵被打散分调至各个衙署,李仲虔身边只剩下谢家亲兵,官员们仍不放心,把谢家的亲兵也打发走了,只允许李仲虔带二十人入城。

    区区二十人,翻不了天。

    而且李仲虔已经成了废人,连擅使的金锤都拿不动了,不然李德怎么敢放他回京?

    郑景从容镇定,薛五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踮脚望着长街的方向,啐了一口,低声道:“你我初为朝官,根基浅薄,才会被打发到这里来迎接卫国公,那些人就是成心的!待会儿卫国公到了,随手砍你我一刀,难道圣上会怪罪他?我们就是来给卫国公撒气的!”

    郑景垂眸不语。

    薛五一笑,讥讽地道:“郑三,你没听说过贺兰阳的事?”

    郑景摇摇头。

    薛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前年圣上和南楚争夺荆襄的时候,曾经大败一场,谋臣贺兰阳提议将文昭公主下嫁,以换取荆襄豪族的支持,卫国公当时人在战场,闻言大怒,率轻骑三千突围,解了荆襄之危,之后提刀冲入大帐,当着圣上的面手刃贺兰阳,一刀下去,满帐都是血。”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文昭公主的婚事上谏言。不然,我们这些人哪有机会提亲?”

    薛五又哆嗦了起来,冷汗涔涔。

    “我不是在吓唬你,这次卫国公回京,一定会杀几个人泄恨,圣上愧对文昭公主,绝不会问罪,我得罪过卫国公,今天说不定就是卫国公的锤下亡魂!”

    他话音刚落,长街传来马车轧过地砖的辘辘声,白衣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薛五吓得一蹦三尺高。

    郑景迎了上去。

    薛五呆了一呆,暗骂郑景不怕死,咬咬牙,示意周围埋伏的卫兵提高警惕,也跟了上去。

    马车一直驶到石阶前才停下,千牛卫尉官让捧着诏书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