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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殊得知此案,“大为悲戚”,“寝食难安”,感叹说,朕大庇天下,却不能庇佑皇室子孙,“盖今王族之威,三代而绝矣”。就为这破事,还专门去了趟太庙请罪,搞得贵族们十分感动。 我当时看到这,就知道他在憋着个坏招了。 果然,□□爷亲自给他托梦,为他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让诸侯王们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儿子们,并且修改继承制,本来只有嫡长子有继承封地封号的权力,以后各位嫡子人人有份,这样一来,王孙们人人有封邑,便不至于落魄,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说得天花乱坠,实际还不是想把诸侯封地越割越小,削弱他们的势力。 诸侯王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赞同,但是诸侯王的儿子们又很动心,所以大家一时相持不下。 我以为这事又要以诸侯造反,薛殊杀光不服的人结尾,没想到,史书记载,他约了封地最大,也是反对态度最强硬的岭东靖王来京喝酒,席间,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此王大为感动,带头接受了他的提议。此令就这么顺利地推行了。 史书上称他“杯酒释权”。我合理地怀疑他给酒里下了迷药。 小皇帝的声音打断我的走神:“我父皇是一代明君,你不可以说他的不好。” 我看他醉眼朦胧还要护爹的样子,实在没能忍住,伸手捏了他的脸蛋。 “好的,我不说他。” 然而小皇帝又悲从中来:“可我不是一代明君,我连父皇交予我做的事都做不好。” 我正色:“怎么能这么说?这次虽没能惩治贪官,可千万灾民会感念皇上的好。皇上,你有仁心,这不是坏事。” 他眼眶泛红,几乎要掉泪了,“父皇本来以为我可以胜任皇位,才打定主意要修行,如今却不得不帮我解决朝政难事。他不肯见我,无非是不想他人知道我还需要他帮助。他一定觉得我无能,让他面上无光。” ……你对你爸的误会可太大了。 “皇上想错了,他很乐意帮你,并没有觉得丢脸。” “为何?” “因为……”我语塞片刻,“因为伟大的父爱啊!你没听过吗?父亲如伞,为你遮风避雨,父亲如剑,为你披荆斩棘,父亲他就是勤劳小蜜蜂,为你蛰死一切天敌。”这话说得很空,主要因为我的赌鬼爸对我的感情,是人对印钞机的感情,我也不知道父爱具体啥样。 听我声情并茂地说完这一通,小皇帝眉头紧皱,双唇紧闭,若有所思,似乎很受打动。 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 我赶紧出门叫人,太监宫女们进来,又是为他清洁身子,又是给他灌解酒汤,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将昏睡过去的他宽衣搬到了床上。 小孩睡得很香,我也爬上床,合衣躺在了大床的另一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出宫 后宫风声传得快,第二天,除娴妃之外的所有姐妹又齐聚一堂,恭喜我得承圣宠。良贵人也在。 大家闲聊,说起前朝的风波,她只是带笑听着,虽然话少了很多,但惶然的神色已然不见,想必早听到了风声。 小皇帝妥协了,先前的布置眼看就要被户部全盘击败,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找薛殊。盼来盼去,终于又到了祈福的那天。 这次,他指引我到水神殿前,团儿圆儿被拦在门外,我独自进去叩拜。 水神殿是太虚观众神殿中较小的一个。它在一片竹林中,墙壁涂着暗红色的漆,秀丽地缀在青翠中间。 推开雕花的木门,一尊白玉神像首先映入眼帘。是位坐在浪花上的女神,微笑着俯视着众生。神像前有供桌,其上放着一座青色的五层莲花香炉,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有个身着青衣的道长在供桌前打坐。 门在我身后合住。我几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 暮光从窗纸外透过来,给薛道长棱角分明的侧脸添了几分柔。 我开门见山道:“未定罪的官员已经全部释放,这事眼看就要不了了之了,陛下,快给出个主意吧!” 对面的人毫不惊讶,说:“我知道。” 他很是冷淡,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只是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总不能你们俩父子把事情搞砸了,全都要拿我撒气吧? 我抬头看见水神娘娘,赶紧甩锅:“唉,怪只能怪这个水患!早不来晚不来,非得现在来,让我们功亏一篑。” 薛殊似乎觉出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林小姐,你以为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河水决堤还能人为吗?” “上报的时间,由人决定。” 我怔了怔。洛洲经常闹水灾,今年爆发也不稀奇,但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有待考量。是有人先一步察觉了皇帝的意图,故而瞒报灾情,直到合适的时机才拿来将他一军。 “这也太缺德了,”我气愤道,“做这种事的人,应该揪出来处死。” 薛殊只是淡淡地说:“揪不出来。即使彻查,也不过是地方官遭殃。” 他抬起头仰视神像,双手握起举过头顶,虔诚地朝她一拜:“子民蒙难,是朕之罪。” 我也跟着拜了拜。 拜罢,他站起身来点香,依旧不看我。 被他晾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了:“太上皇,有件事,不管你答不答,我也要问。” 他不应声,径自朝后院走去。我连忙跟上。 出了小神殿,我们进到一方幽静小院中,围着石桌相对而坐。我低声问:“此举是为了除掉勋亲王吗?”这目标也太明确了,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啊。 果然,薛殊说:“没有。只是敲打一下他。” 你没事敲打人勋亲王做什么呢?你是属棒槌的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懂。” 他问我:“第二次见面时,我问你,他在为什么犯愁,你怎么说?” “缺钱。” “钱来了没有?” “来是来了,但……” “还不够。” “啊?” “既然自上而下查不了瞒报,那便自下而上:颁布法令,有偿告发。” 我算是看出来了,薛殊就是跟有钱人过不去。 短短几个月,他把我夫君的支持率都败光了,现在官员不满,朝堂混乱,民间怨气冲天,他还要搞举报,存的这是什么心呐? 我想起小皇帝醉酒的伤心样子,不由道:“太上皇陛下,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皇上……” 这话我只说了一半。因为薛殊的眼神愈发得冷,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 我打了个寒颤:“我是说,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一定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