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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辨清楚那段解咒的符文究竟是什么。在“修罗鼎”的作用下,他也很快陷入了沉睡。像以往成千上百次那样,他来到了一片苍白的虚空之中,漫天满地都是寥落的白,还有类似雪的物质不断从上空剥落而下,纷纷扬扬,降成一道因风而起的柳絮雪海。沈伐石空手往前走了几步,提起拳头,运起一股气,朝着某处空白狠狠轰击了上去!轰隆一声,虚空中竟然多了几道透明的皲裂痕迹。沈伐石周身的灵气狂湃,已经形成实体,一道道袅绕青雾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游走,最终汇于他的拳头。他再次挥拳,将一道雷霆轰击在那道透明的壁垒之上。存在于微茫之中的壁垒上掉下了几块渣滓,落在地上,顿时化为了纷纷攘攘的晶粉,四处溃散而去。“修罗鼎”就是这样一个中立于任何时空的空间,在这里,时间停滞,空间静止,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的人能够打破通往过去的时间通道,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弥补自己遗憾的。……可惜,一念即是修罗。沈伐石回到了前夜,他直奔沈宅,守在父亲床前,静等着何自足的到来。床上的沈东卓睡得安然无比,殊不知就在几个时辰后,他就要对自己的儿子兵戎相见了。对沈伐石来说,沈东卓算不得一个好父亲。自己的存在是他名声的污点,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因此沈东卓对他最优秀的孩子的要求,简直严苛到难以形容的地步。年幼的沈伐石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又常常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是自己太笨太蠢,天资不足,是以在面对身为豳岐正统血脉的季三昧时,他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自卑感。当然,他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儿子,半斤八两而已。沈伐石作为一个离索于正常时间线之外的游魂,等待了许久,总算等来了何自足。他嘴里咬着个玫瑰饼,头发湿作一团,身上还散发着清新的皂角水香气,何自足绕着床走了一圈,抬起手来,掌心便悬浮出一层诡秘的莹绿色。他看不到沈伐石,所以他的动作根本没有半分遮掩。看到咒纹流水般输入父亲的心脏,沈伐石默默把那行字符记下,等着回到现世之中,再替季三昧解除痛苦。……这人使出这样的伎俩,纯属司马昭之心,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弑父…………罢了……沈伐石突然一愣。他仔细想了想那道从自己眼前飞速闪过的符纹,觉得有些古怪。好像……那些咒纹是由普通的文字构成的,而不是咒师惯常使用的咒字。不管在烛阴还是云羊,咒师一职永远是亦正亦邪,大多数咒师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咒字,能生出无穷阵法,由普通文字做咒纹的,少之又少,而且还对咒师的灵力水准要求极高。沈伐石凝神聚气,想把那浮光掠影的纹路再回看一遍。突然,一段段破碎的影像极其突兀地闯入了沈伐石的脑中,在他的脑内刺下一根又一根带毒的蜂针,惹得沈伐石身体一颤,捂住了额头,忍耐了许久才勉强能睁开眼睛。第一段影像里,沈伐石惊讶地看到了季三昧。那是季三昧十一二岁的样子,而沈伐石仿佛附着在了那个记录下影像的人身上。沈伐石看到的季三昧,便是那人眼中的季三昧。那人的视角相当低矮,似乎平躺在地上,而季三昧温柔地半跪下来,轻松地将他抱入怀里,在他额上落下一记浅吻,说:“既然你没有家人,我带你走好不好?”沈伐石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他很少见过这样温柔不色气的季三昧,而且这份温柔,哪怕是对比季六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谁?这是谁的眼睛看到的东西?而下一段影像就给了他答案。身着白龙鱼服的季三昧在一座小窗边阅书,沈伐石认得,那件衣服是泷冈卢氏弟子的制服。他之所以能认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年季三昧混入泷冈,就选择了泷冈最大却也最古板腐朽的卢家拜师落脚,在短短数年内,季三昧就变成了最受卢家家主赏识的关门弟子,他趁机教唆卢家主,挑拨离间,从内部搅乱泷冈内政,促成了泷冈的覆灭。这个时候的季三昧要比上一段影像里的季三昧更成熟些,起码也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了。那道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季三昧,炙热痴迷,让沈伐石都有些脸红。他清楚,这样的目光应该被称作“迷恋”。——在季三昧不声不响地离开自己四年之间,还有另一个人这样注视着季三昧。季三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道视线,抬起头来,恰好和那人撞了个正着。那道视线亦是不闪不躲,仍旧直勾勾看着季三昧。季三昧笑道:“小园,看我做什么,好好温书。”那道视线受到训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但余光仍在瞟着季三昧的侧影。沈伐石:“……”第三段影像过了一段时间,才断断续续地在沈伐石眼前播放起来。季三昧身着斗篷,跪在一场瓢泼大雨之中。地上已经积满了雨水,纷沓的雨滴在积水潭上敲出一个个浮痘,大小不一,就连钻出土壤呼吸的蚯蚓也被敲打得浑身发痛,半死不活地泡在淤泥之中,像是垂死的小蛇。而那道视线的主人就跪在季三昧旁边,如同望向天神一样望向季三昧的侧脸。沈伐石虽然很气,但也苦中作乐地想,他挑的角度不错,上辈子季三昧的侧颜着实堪称极品。此时,季三昧那张薄唇缓缓启开,在泼天的雨声中,他的声线仍是带着一股难言的温暖:“小园,快回去。你要是得了风寒,爹爹还得照顾你。”……爹爹?!还未等沈伐石的惊骇消去,他就听到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是我不好,我不该用咒术去伤爹爹师父的儿子,害爹爹受罚。”季三昧又笑:“养不教,父之过呀。”……沈伐石脸都绿了。那道目光愈加着迷地看向季三昧,嗓音里满是赤忱的依恋:“都是那人不好,硬要缠着三昧爹爹。我才……三昧爹爹在这里跪多久,我就呆多久。我要陪三昧爹爹一辈子。”季三昧掐了一道诀,将院落墙壁上攀附的爬山虎引来,织成一把雨伞的形状,掩在小孩儿的头上,自己又张开斗篷,护住了他的脑袋。躲在漆黑但温暖的斗篷里,季三昧的声音也变得不真切起来,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有你陪我,也好呀。”小园问:“为什么爹爹以后不会有孩子?”季三昧很坦然道:“因为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