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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诫虚扶着赵瑀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迈过门槛时低低说了句,“小心。” 赵瑀踩着矮脚条凳登马车的时候,李诫又轻声说,“小心脚下。” 好像赵瑀就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蔓儿抱着阿远,颇有些不顾尊卑地取笑道:“老爷,你干脆像我抱阿远一样抱着太太好了,绝对稳当!” 李诫暗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奈何瑀儿的面皮太薄。 车厢很宽大,里面铺了五六层厚褥子,即便路途颠簸,坐在里面也不会太难受。小几上摆着茶壶篓子,茶嘴露在外面,倒出来的水还是guntang的,此外还有一攒盒的蜜饯点心什么的小零嘴。 赵瑀掀开车帘,打趣蔓儿道:“我没嘱咐的你却都想到了,如此贴心细心,我要想想赏你什么。”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蔓儿用眼睛示意了下,“老爷昨晚上就着人收拾马车,这蜜饯果子,还是从三爷那里硬讨过来的。不过您要是赏我,我就却之不恭地收下啦!” 说完她一路笑着上了后面的油棚马车。 木梨姐妹也过来了,不过这次木梨没有在李诫面前多晃荡,只拉着小花在马车外行过礼,就默默退到后面,和蔓儿共乘一辆马车。 且这一路她低眉顺眼,规规矩矩,一直做打杂的粗活。就算蔓儿那边忙不过来,木梨也让meimei小花过去帮忙,她自己从不上赶着近身伺候。 除了问了问曹无离的情况。 李诫说,曹无离留在双河口,秋汛过后就开始修堤,入冬前必须弄个修堤的章程出来。 后来木梨再也没和李诫多说过一句话。 赵瑀一度以为自己误会了人家,直到回到兖州府,李诫打算给她找几个新厨娘,并说:“也不用等厨娘来,明天就把木梨打发到外院,你看着随便安排的差事,过了年我给她们寻个地方,打发她出府。” “好好的你怎么想起安排她了?” 李诫说了昨日遇到木梨的经过,叹道:“如果我当初早些出手相救,也许她娘不会死……再想想之前枉死的小妙真,唉,是我没尽到心。我想妥当安置好她们姐俩,也算平了心里这点子愧疚。不过现在来看,似乎有点过于好心,让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就留不得了!” 原来李诫给了木梨一个警醒,赵瑀好气又好笑道:“我还道她醒转了,原来是你教训了她。先前我怕你心里过不了妙真那个坎儿,又有曹先生的面子在,一直忍着没动她,现今有了你的话,我也不用再缚手缚脚的。” “别气,是我没和你说明白的缘故。”李诫哄孩子似地轻拍着她的背,“往后你有什么疑惑也直接和我说,咱们之间不弄虚的。” 他怀中十分温暖,赵瑀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朦朦胧胧中,李诫好像出了房门,和谁说着什么,声音有些高,似乎在发火。 这是怎么了?赵瑀很想问一句,奈何眼皮太沉,根本睁不开。 这一觉,她睡到第二天过午才醒。 外头应是下雨了,打在窗棂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身边只有蔓儿守着,赵瑀就问昨天谁来了。 “是曹先生,他连夜骑马从曹州赶回来了,闹着说这活儿他干不了,打算甩手走人。” “他不是一心想治河给他家争口气吗,怎的又打退堂鼓了?” “奴婢也不知道。”蔓儿摇头道,“老爷也发了很大的火,眼睛都瞪起来了,奴婢从没见他他这样,看了怪吓人的。” 赵瑀捧着莲子羹,只喝了一口就推到一边,“别不是修堤又出了什么问题吧,庄王世子也在曹州,他又是太子的人……说起来你去了京城那个是非窝,跟着刘先生效力秦王,太子肯定会恼恨你背叛,你可要小心再小心。” “奴婢记下了,太太且放心。”蔓儿回身拿出个帖子,“您绝对猜不到谁给您下帖子了,孔太太!她邀您去孔府赏菊,送帖子的孔家人说就只给两个人下帖了——您和知府太太。也怪,既然是开宴会,怎么她只邀请两个人?” “我和孔太太只有一面之缘,却也能看出她是个爱静的。”赵瑀笑道,“说什么赏菊宴,她这是隐晦地问我琴谱修补到哪一步了。又怕只请我一个,让我在上峰太太面前不好做人,所以才一并请潘太太——这便是她的体贴之处。” “真看不出冷清的孔太太也有这样细心温柔的一面,再加上老夫少妻,难怪孔大儒疼她。” 赵瑀的背慢慢挺直了,若有所思看着那张请帖,“孔府,孔太太……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蔓儿觑着她的脸色,也拿不准她在念叨什么,小声问:“太太,奴婢说错什么了?” “不,你没说错,蔓儿,多谢你提点我!”赵瑀兴奋地从椅子上一跳而起,差点把蔓儿吓个跟头,“我的太太呦,您慢着点儿!” “慢不下来啦,快去把孔太太那本残谱拿过来,再给我搬把瑶琴。”赵瑀已是粲然大笑,指挥着蔓儿拿东拿西,“我非要叫他大吃一惊不可。” 李诫觉得这几天自家太太有点神叨叨的,天天坐在琴案前冥思苦想,对着一本天书,时不时勾挑抹拨抚琴,见自己回家也视若无睹。 更怪的是她一会儿笑若春花,一会儿潸然泪下,有时候还痴痴呆呆坐着发愣,任凭谁叫也不搭理。 李诫活了快二十年,头一回觉得惶恐,他请郎中问平安脉,郎中说太太身体现今保养得不错,胎儿也康健。 什么都好,可怎么他的瑀儿就是不看他了呢? 李诫对镜自览,除了瘦点,自己没变丑啊。 他想了想,将肩袖处撕个口子,凑过去说:“瑀儿,衣服破了,给我补补可好?” 赵瑀看了看,淡然一笑,“忙,你去找蔓儿帮忙补补。” “蔓儿看着阿远呢。” “那便换一件。” 李诫倒吸口气,似乎被噎到,咳了几声,垂头丧气走了。 隔日,“瑀儿,我想吃鱼,我要吃你做的清蒸鲈鱼,要你亲手做的。” 赵瑀终于将手从瑶琴上移开,目光在李诫脸上打了个转儿,“现在吗?” “嗯!” 赵瑀莞尔一笑,“那你过来。” 李诫不明所以,依言过去,单膝跪在她脚下,一手扶着琴案,一手撑在膝头,仰头看着她,“瑀儿,你终于肯看我了。” 他语气委屈得像个受欺负的孩子。 赵瑀抚上他的脸颊,笑着,低下头,啜住他的唇。 现在正是黄昏,窗前,斜阳的余晖洒满一室,金色的光芒中,是两人的朦胧缠绵的剪影。 领略如花香般美妙的呼吸,轻吻如花瓣般柔软的绛唇,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能安抚情人呢? 李诫飘飘乎,熏熏然,却听赵瑀轻笑,“曲成矣——相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