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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叫醒他,就走了。妞妞的电子琴带不走,她托房东先生给他们留下了,本来想当面给他们,怕来不及,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妞妞哭了半天,还是乖乖地回到她妈的怀里。离开的时候,雨正好停下,有惊雷在翻滚,云层中闪动着,只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雷声似乎很远。但他们头顶上的天依旧乌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起雨来。何其和邢衍把她们送上出租车,妞妞趴在她妈的肩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了,有的只是无波澜的眼神。在何其帮王姐把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备箱的时候,妞妞朝邢衍伸出了手,让邢衍握住了,她的脸贴在她妈肩头,看着邢衍说:“阿衍哥哥,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我就要走了。”邢衍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他压下心中的难过,对妞妞说:“不会的,你mama有我的电话,以后你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也会经常联系你的。”妞妞那双漆黑纤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将大眼睛盖在阴影下,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搭回她妈的肩上,悲伤地跟他告别:“我会想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的奥特曼王子,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完这句话,她又哭了。王姐把她抱进出租车里,关上了门,对着车窗外的他们挥手作别。司机启动了汽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喷出一道白色的尾气,缓缓行走了。天这时又下起雨来,他们手上空空,都忘了带伞。幸亏只是绵绵的小雨,如同江南地区早春薄纱似的雨幕,笼在他们身上,像一条郁色的帐幕将何其与邢衍两个同世界隔离开来。他们在白茫的雨里,默不作声地走着,任凭沁凉的雨丝打湿眉间和头发,没有心情抱着头躲避这场雨。走到出租屋下,何其在防盗门前突然停下了,邢衍注意到他没跟上来,开门的动作也停止了。他转过身,看着他,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何其脸上有两条清亮的痕迹,那不是雨水。雨势渐大,从高楼飘落下来,撒在何其的身上、脸上、衣服上。他没有行动,直到邢衍一把将他拉扯进来,撞在自己的怀里,让残酷的雨不再落在他的头上。他湿透了,衣服沁着水,身体微凉,在邢衍的怀里微微颤抖着。邢衍抬起两条坚实的臂膀,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他的眼睛埋在邢衍高大的、略显健壮的肩上,有温热的液体默不作声汩汩流淌着。到最后,一句道别珍重的话都没说出口。“邢衍,到底是社会不好过,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过不下去?”何其低声地说。第47章chapter47邢衍趁何其洗澡的时候,冒着雨找到房东先生,拿回了王姐给他们留下的钢琴。房东接到他电话时,语气听上去不是很肯定地说:“下那么大的雨,淋坏了琴怎么办,不如先放在我这,等雨停了再说吧。”邢衍对着他家楼下的通讯器,擦了额上流下来的水珠,着急地说:“您先把门开开,我上去拿。”房东看他那么执着,也不再说什么,在楼上把门打开了,邢衍二话不说地冲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台阶跑上去。房东的家门是开着的,他穿着拖鞋,抱着电子琴等在那里。看到邢衍气喘吁吁上来,手里抓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身上却是湿的。他没有把电子琴直接交到他手里,而是叫他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去找了两个大的黑色垃圾袋,将电子琴包裹起来,才交到了他的手里。邢衍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转身跑下楼梯,他的脸上布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汗是雨。何其洗完澡从里面出来,他走到屋里叫了一声邢衍的名字,然而没有人回应他。邢衍不在屋里,外面正下着大雨,何其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他奇怪地走出房门,正看到邢衍撑着伞从楼梯上来,手里抱着一个裹着黑色塑料袋的大型物件。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问走过来的邢衍:“你去哪了?手里拿着是什么?”邢衍把走到屋檐下,和他面对面站着,何其给他让了一个身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伞帮他收好,搁在门边。邢衍抱着物件走进来,他身上都湿透了,水沿着裤腿淌下来,还好屋里的地板也是湿的,没多大的影响。他把房东给包好的两个黑色垃圾袋拿走,把王姐给他们留下的电子琴放在了桌子上。桌上还放着何其的电脑和一堆的杂物,只剩下一点多余的空间勉强放得下这张琴。“我把妞妞的琴拿回来了。”邢衍说。“是嘛……”何其的眼神暗了下来,他还没从先前的情绪走出来。他走过去,摸着发黄变旧的琴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抬起头,对邢衍说:“你先去洗澡吧,热水已经烧好了。”邢衍犹豫了一下,他看着何其不肯抬起来的侧脸,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何其帮他找好了衣服,就放在他的床上。邢衍走过去,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洗澡间。等到洗澡间的门关上,一声深长的叹息从何其的喉咙里发了出来,但胸口郁结的闷气还是堵着,半分都没有消去。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膝上,身子往前倾,脑袋低垂着,目光始终放在那张琴上。他想,邢衍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把它要回来的,外头的雨下得那么大,他淋湿了一遍又一遍,感冒了多不划算。再说,他现在也不想看见它。今天的分离竟然在他的心里发生那么深刻的影响,这是何其自己万万想不到的。跟妞妞如此要好的邢衍,反应都不及他来的大。感情丰富的人兴许不是邢衍,而是他也不一定。何其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他直起身子往后仰,躺倒在床上,看着漏雨的铁皮屋顶发着呆,四肢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身侧,半分也动不得,他也不想动。就想象自己是一株植物,半个世纪没被浇灌的那种,一场大雨也无法使他补充生气,因为根已经枯死了。他许久没感到如此难以忍受的孤独了,自从邢衍搬进来后。爸爸又打电话催他回家,说他反正在大城市里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回家考公务员,或给他继母帮忙家里的生意。养猪场已经不做了,她跟村里的人合作开了一家农家乐,生意不错,很多城里的人慕名前来。meimei今年上小学,淘气得不行,在家里谁都说不动她,还老跟小区里的男孩子打架,被人叫做“男人婆”。小学同学结婚了,对象是他小时候曾暗恋的前桌。何其没告诉过别人,那女孩儿如今在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绑着双马尾坐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