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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她先前发的愿,情愿用一万两银子做功德银。 一时王善保家的来请凤姐,贾母道:“你太太又病了,只是宝玉的事还得托赖她,你去瞧瞧罢。” 打发走凤姐,贾母命传赖大进来,因问可有仙师的行踪。 赖大道:“因昨儿咱们府上的主意,叫仙师现了踪迹,今儿就有人仿着咱们的法子,青阳子仙师被几个穷户绊住了脚。仙师善心,并不看低他们……” 贾母大喜,命鸳鸯把装着一万一千银票子的匣子捧给赖大,令他速速给仙师送去。这原是发的愿,这功德银不散,贾母生怕报应到宝玉和娘娘身上。 赖大忙赶过去,不到晌午就回来禀告贾母,说事都办妥了,仙师说这功德可散给五百五十户穷苦人,必有善果报答。 果然,不几日,就听说很多人接了青阳子的济,这位仙师一路北上,飘然度世去了。 王凤姐才到了正房,王夫人阴沉着脸,一个茶盅子就摔到凤姐脚下。 平儿忙搀扶凤姐,她是双身子的人,若唬住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夫人气道:“平儿出去!” 凤姐见了这样,反而不着慌,脸上赔笑道:“原是老太太叫,才没早过来探候姑妈。我知姑妈病了,心里急的很,只不得脱身。侄女儿来晚了,求姑妈消气。” 王夫人见平儿都不听话,更气,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我消气!我哪里消息,连你也跟我弄鬼!琏儿那不长进的下流种子,不知怎么糊弄老爷,竟把你meimei许给个破落户。你们两口子也狠得下这心去!他柳家是哪门子的泼皮,你meimei的脸面性命要也不要?” 说着就气噎的泪如雨下。 凤姐奇道:“这话从哪里说得?原是二爷同老爷说得,老爷很喜欢,此其一。二者这柳家比那孙家根基富贵不说,姑爷的人品相貌,就是年纪也比那孙家强过百倍。三则老太太、宝玉都看这桩喜事好,老太太说要官中拿八千银子给三meimei置备嫁妆,还另外有压箱的银子从她梯己里出,太太听听,比二姑娘那里更隆重,可是不合意的样子?四则,meimei们的亲事,自有父母定下,就是二爷再花言巧语,也是老爷亲口应允的。太太若不中意,倒是和老爷好好商量,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太请细想。”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话出来,说的很有理,探春这亲事再好不过。这于王夫人,更是火上浇油,气的王夫人发狂。 忍不住喉咙腥甜,呕出一口血痰来。 唬了凤姐一条,只听凤姐捂着胸口叫道:“了不得了,太太吐血了!快去请大夫!” 王夫人气的打颤,脑子浑浑噩噩的想不出在探春事上怎么挑凤姐的毛病,只得骂道:“你个不孝犯妒的东西,没得坏了我们王家的教养!我怎么就上了你的当,替琏儿娶了你这丧家败德的东西!” 只她声势虚弱,凤姐听在耳里,不觉羞耻,反而好笑。 扶着平儿的手:“了不得了,太太不满老太太、老爷定下三姑娘的亲事,癔症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哭道:“平儿快扶我离了这里,太太因二爷的缘故恨上了我,我一心孝顺老爷太太,如今叫我怎么自处!” 像是灰心一般,和平儿两个一行走一行哭,小红跟在后头,也用袖子抹泪。 旁人不敢向凤姐平儿打听,反倒薅住小红,拉她到僻静处,问缘由。 小红替凤姐委屈的什么似的,哭道:“……干我们奶奶什么事呢,太太这样责骂,我们奶奶还满心孝顺,不敢在太太眼前碍眼,生怕气着太太。” 王熙凤回到院子,就命备马车,说她惹得太太生气,要避出去,免得太太见着她,本就病着,更不好了。 一直到凤姐的马车出了荣国府,贾母和贾政才知道。 贾政同金钏儿厮磨了半日,还是金钏儿提醒,才想起要把三丫头的事告诉太太。他方才有些歉疚,就闻得王夫人拿侄媳妇撒气,把个身怀六甲的侄媳妇逼得离府才算完。 这一惊不小,气的贾政脸都黄了,别说探望王夫人,教训的心都有了。 贾母也气道:“快去衙门找琏儿,叫他赶紧把他媳妇接回来。这要传扬出去,算什么呢?” 赖大只得又亲自跑腿,他也有年纪,累得不行,半天回来禀告:“琏二爷有差事,且不在衙门。二奶奶那里我们追上了,现在二奶奶带着屋里的人,暂且安置在她的陪嫁庄子上。二奶奶吓得肚子疼,咱们去的时候两三个大夫都叫吃药静养,连坐起走路都不让了。平姑娘和二奶奶的奶娘,要发信给金陵的亲家太太,我们求死求活,才勉强拦住……” 贾母捶着胸口,气的心痛,跟亲来看她的赖嬷嬷道:“你,你去!告诉王氏,她亲侄女叫她吓得要落胎!你问她可还有不足?” 喘了两喘,又道:“就说我的话,叫她安生养病,把宝玉的事情放在头一位!其他的家事,暂且不必她cao心。” 这时候,要落胎的凤姐正倚在软枕上,摆弄一个小匣子,打开那匣子,整整齐齐一沓子银票,足足一万一千两。凤姐拿出一千,笑道:“取四百打发人悄悄给单相公送去。其余的,你且收着,作平常花用。庄上的佃户,还有临近乡亲,糙米粗面的都送些去。你别吝啬银子,没有了再跟我要就是。” 顿一顿,又道:“只怕过两日还得累你,回去几遭儿,帮着置办三丫头的嫁妆。” 平儿笑道:“我省的。只是我这样的,老太太肯叫我拿这权?” 凤姐哂笑:“傻丫头,那里且无人可使呢。你去了,正是救星!你想一想,府里的人:兰儿他娘,年轻寡妇,除了她儿子的亲事,旁的喜事她别想沾一沾。云丫头?她自己还未出阁,如何能帮别人置办。宝玉,根本不是这里头的货。更没有叫小姐自己给自己办嫁妆的理儿了。至于太太嘛,老太太和老爷不知多恼恨呢,怎会愿意她沾手?”更何况自家还出了个阴损主意,叫她每夜鸡叫头一遍,就得起来洗玉,这成日睡不好,有她受的。况且今日看她病成这样,若还能作兴起来,叫凤姐也服气。 平儿想一想,果然没有旁人得用了。 凤姐笑道:“库里只怕剩不下多少好东西,你也别挑拣嫌弃,有什么要什么,尽数给姑娘们添上去就罢了。这银子上,倒卡的紧些,少花用一两她就有一两的余地。你只管用官中的东西,置办六十四台满满当当的嫁妆,下剩的银子,有多少是多少,都瞧瞧给三姑娘送去,叫她留着防身。” 平儿笑道:“我知道。奶奶给咱们二姑娘置办不就是这样吗,我虽不如奶奶,可八千两里头省出五千两,还是能的。奶奶放心罢。” 果然,次日,平儿自己带着几个婆子回去荣国府。 跪在贾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