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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道:“是晴雯。” “晴雯?”朱绣一怔,忙问道:“她如何出来了?难道又得罪了谁,叫人搬弄暗算了不成?青锦与她要好,咱们走的时候,还特意跟鸳鸯、琥珀还有她几个说过话,请她千万收着些她那爆碳的脾气。若是万一太太容不下她,不拘我还是青锦,只叫她寻我们来,我们总能安置了她。只别回去她什么姑表哥哥家里,她那哥哥嫂子很混账,靠着她才叫赖嬷嬷家买去,只会盘剥拖累,半点不感激好待她。” “如今,晴雯在哪里呢?” 黛玉用帕子捂着嘴,直笑:“我们才说了一个名儿,就招出你这些话来。可是姑母说的,你憋得忒狠了,叫我们千万体谅你些个,若是你停不下来,尽管凭你说,只叫丫头们多续杯茶水,别渴着了你。” 朱绣也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憋着了,近来常有亲朋往来走动,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很是舒心,只是随着她肚子越大,朱绣自己也不知怎的,竟然添了个多话絮叨的毛病。想从前的时候,大多是旁人说她听着,如今却全变了,她很是能说,根本管不住自己。 仲秋时,朱绣早回了湛家,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放着孤寡老公公一人过团圆节。湛大心里喜欢,索性叫二房一起,大家一同庆节赏月。就是仲秋节过去,湛大也留下二房老幼在府里,因这个,朱嬷嬷陪闺女住下也不叫人说嘴。只苦了程舅舅,只能隔三差五的来寻湛大喝酒。 朱绣这回招待姊妹们,是在隔壁她自己陪嫁宅子里。一座三进的小宅子,跟湛家隔着一个窄窄的甬道。这宅子是朱绣自己置办的,原本是怕姆妈住在湛家不自在,有这座小宅院,姆妈尽可以遂她自己的意。别人也挑不出错来。谁知朱嬷嬷和大堂嫂相处的甚美,两个人十分能说到一处去,大堂嫂也是个没婆婆的,很多老讲究无人能教她。朱嬷嬷一来,娘儿们倒迅速的亲香起来。 朱绣看这情形,索性叫人给当间那处甬道两头砌墙堵住,这甬道原本就只是隔开两处宅院用的,并无旁人穿行。堵上了甬道,两边墙上各开一个小门,钥匙朱绣自己收着,那三进小宅子就成了朱绣日常散淡走动的去处。原本迎春上门拜访,朱绣是在湛府正院招待的,只是黛玉和惜春都是闺阁的女孩儿,又没长辈带着,朱绣生怕她们在湛府里不自在,拜帖送来的时候就贴心告诉meimei们在旁边宅院里招待。 “绣jiejie别急。晴雯并非被赶出来,是她自己情愿出去的。”惜春笑道。 黛玉也道:“不知哪里来的道士,说二表兄被属鼠的阴人冲克。那边二舅母找出了冲克的人,竟说是袭人。原这与晴雯不相干,谁知她自己说:宁可信有、不可信无,她原本是老太太的人,倒不如叫她回去老太太那里。谁知二舅母病的厉害,她正碰到舅母的气头上,说她不伶俐,只愿意干轻省活,每日装扮的花红柳绿的刺眼。晴雯很委屈,回了老太太,说不能服侍好主子,情愿出去。” 惜春笑道:“晴雯的为人,老太太很喜欢,把她挪回上院里住了几日,仍命她在房里时候。谁知她竟是铁了心要出来的,老太太不愿难为人,况且她年岁也不小了,索性放了出来。那日林姊姊来接我,我还说要不成叫她先跟着我们,总归是老太太的丫头,到咱们屋里也并无不妥。” 只说是贾母的丫头,丝毫不提贾宝玉,皆因合府都知宝二爷是成人了的,惜春这会子还要强调,可见她心里极看重“清白”二字。 这想头在朱绣脑子里一过,就听惜春又笑说:“谁知凤jiejie早看好了她,也不知哪个耳报神,这样机灵。前一天老太太才允了,叫她可以带着素日的梯己离府,第二日就有平儿等在外头,亲自把晴雯接走了。” 朱绣笑道:“琏二奶奶正是要臂膀襄助的时候,晴雯心正,爽利泼辣,很能担的起来。你们早告诉我不就完了,偏拉杂出这多话,我要知道是琏二奶奶把她接去,我一句都不多问!” 黛玉和惜春都笑话她。 姊妹们笑闹了一场,朱绣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只说晴雯,不知袭人?” 黛玉和惜春对看一眼,惜春难以启齿的模样,倒是黛玉,同朱绣熟惯了的,没多大顾忌,因道:“袭人嫁人了。” “不是,嫁人?”得知袭人被凤姐坑了一把,朱绣一心以为袭人只怕是要被打一顿撵出去,只不过她母亲和哥哥都是良民,又颇攒了些家财,不管是医治她还是给她赎身,都是能的。却不意听闻这话。 “她母亲把她赎回家去了?” 黛玉摇摇头,叹息道:“也是冤孽,若不是她母亲,只怕袭人很难有结局。” 惜春听她说,也放了开来,道:“我是亲经历的:太太自打病了,夜里歇不好,白日里很暴躁,我们那日跟她请安的时候,听她拷问麝月,说‘老太太和我每月都送碎银子铜钱给你们二爷使,令还有长辈们时时赏下的金银锞子,庄上奴才们孝敬的定例银子,只这三宗,这些年任他怎么花用,难道没有存下五六百金?如何只剩下些碎银角子,这都哪里去了?’又叫嬷嬷们掴麝月嘴巴子,麝月没法子,说‘往日都是袭人收着,二爷用钱取钱皆要袭人去拿,我们哪里知道搁在哪处呢。’太太又命人审其余的丫头,都是如此说,就连宝玉哥哥,也是一样的言语。” “袭人的梯己早被搜尽了的,哪里有金子银子呢。太太的陪房就说袭人的娘家原来精穷,要靠卖女儿才不能饿死,可如今却起来了,有房有地,很有财力。若是靠他们自己的能为,万不可能,必然是因为袭人是贼偷,把主子屋里的金银搬出去给自家了。惹得太太大怒,叫人押着袭人,去她家里查赃。” “袭人的母亲已病的奄奄,看袭人被打的身上没好地儿,押她的人又凶神恶煞的,一口气没上来,人没了。” 黛玉接话道:“这么着,那些人没敢再闹。老太太发了话,不许为难袭人,叫为二表哥积福积德。” “只是袭人也留不得,要放她出去回家,二舅母也不肯依从。一时倒僵住了,还是平儿给说了个法子,只把袭人配人就完了。” 朱绣就问:“所以袭人就嫁了?给谁家了?”袭人破了身子的事,贾府的下人都知道,况且她又被主母厌弃,若是真配给个势利眼家的小厮,那她的日子也难挨的很。 惜春摇摇头道:“你也知道,多有那捧高踩低的人呢。一时之间,家里那么多小厮,竟一个愿意袭人进门的也没有。” “鸳鸯念着早年的情分,求了平儿。因着凤jiejie在庄上,平儿是能出门的人,就告诉了袭人嫂子知道。她嫂子给老太太请安,说了户姓蒋的人家。” 这蒋家何许人,惜春就不说了。 黛玉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