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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她招了招手:“皇后说你点茶功夫不错,正好,让朕见识见识。” 楚怀婵进殿行过礼,随即又领命退下。御茶房的人早候在门口等她,她的目光却先一步落在了闻覃身上,国色牡丹这会儿正哭得花枝乱颤,长公主就候在东门楼下,因云台无召不得擅入而没敢上前,却狠狠盯着这个犯痴的女儿。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孟璟,那人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她忽然觉得,其实闻覃和她没什么两样,都怪可怜的。 她沉默着转身,跟御茶房的人过去点茶。 等她回来奉茶时,皇帝正在和孟璟说场面话:“西平侯如何了?” “劳皇上记挂,还是老样子。” 她规规矩矩地先给皇帝奉茶,皇帝揭开茶杯,雪沫乳花点成一幅万里江山图,方寸之内不失巍峨壮丽。 他抬眼觑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等呷过一口后,朗声笑了笑:“不错,一会有赏。” 她谢过恩,转到下首替孟璟奉茶。 孟璟接过,揭开杯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瞬间没了踪影。 茶沫浮散,并无定型。 他斜觑了皇帝一眼。 他父亲当年贵为后军左都督,他从前,说起来兴许真的比当时在穷乡僻壤就藩的皇帝都要养尊处优。 但也不至于……连这点子手法,都能入了皇帝的眼吧? 他迟疑了下,认定皇帝当是被美色迷了眼,毕竟是一会子要同床共枕的人,总不能这关键时刻说美人手法烂。 他抬眼,皇帝正看着他,等着他的评价。 御赐的茶,他不敢不给面子。他不抱什么指望地尝了口,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这哪是泡茶? 这是洗茶水还差不多,还得是那种一整壶茶叶冲出小半杯茶的那种,苦得要命。 他默默放下茶杯,挤出点笑:“不错。” 楚怀婵冲他一笑,高高兴兴地还了个礼:“谢孟都事夸奖。” 等她撤走托盘,他刚觉得心下一松,闻覃已经进了门。 方才长公主沉不住气,想要效仿她这女儿擅闯云台,闻覃怕被揪回去关着,心一横先一步进了殿。 她看了一眼高座上的舅舅。 皇帝手搭在御座上,握住百年黄花梨木扶手,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显然是动了怒。 她脸色白了又白,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上前,去请那道她念叨了五年的旨意。 但她回头看了一眼候在外头的母亲,闭眼往御座前一跪。 她还未出声,皇帝先冲楚怀婵摆了摆手:“去,给孟都事奉酒。” 这是要支她走的意思了,她看了眼梨花带雨的闻覃,微微蹲身告退。 她端着酒回来的时候,瞧见长公主也进了殿,殿内人声一直未停,但众人都压着声音,她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只是,她全程都没听到孟璟的声音。 那人……大概在装死吧。 隔了一炷香|功夫,长公主亲自拎着闻覃出来。到门口,又向御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才转过身子。她这一转身,楚怀婵就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和奉天殿外母亲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迟疑了下,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盏,准备折返回去换一壶,但皇帝已经看见了她,招手召她进去。 她无法,只得进殿去替孟璟奉了杯酒。她双手捧杯递到孟璟跟前的时候,咬了咬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但孟璟没看明白,接过之后道了个谢,随后一饮而尽以谢天恩。 然后……一股呛感在他嗓子里弥漫,他生生忍了好一会子,憋得脸色泛红,才没有在御前咳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丫头是故意的,他活到今日,还从来没人敢对他玩这种小把戏。 他侧头盯了她一眼,这姑娘面色讪讪,这是什么意思?敢开这种玩笑,这会儿又贪生怕死了? 楚怀婵迎着他这吃人的目光,蹲了个福赔罪,然后规规矩矩地束手退到角落里候着,见他收回了目光,小小地尴尬和愧疚了一会后,思绪无意识地飘远了。 等今晚过后,她也会拥有一个新的身份,挽妇人发髻,相一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君,教……这个还说不好。 可,她真的想要过这种日子么? 就算明白过来父母也是不得已,心里不再怪罪与怨恨,但也不代表她可以坦然接受。 她微微皱了皱眉。 孟璟的嗤笑声随即响起在耳边。 分明轻飘飘到很容易被忽视,可这等轻蔑,浑然天成,旁人学不来。 她一怔,瞬间想起那晚,翠微观里,她说出那句“我问你话呢”时,那人也是这样笑了声。连那点轻轻上扬的尾音,都极为相似。 她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无意中落到他唇上那点小口上,不大,但是很深,是要很用力才能咬出来的痕迹。 她默默白了他一眼,孟浪轻浮。 他留意到她的目光,冲她回了个满含深意的笑。 她知道,那是警告。 但那又怎样? 在这宫廷之中,他能奈她何? 更何况,她方才都想打退堂鼓了,但皇帝让她进来,她总不能抗旨,而且,她都做口型提醒他了,是他自己没反应过来,她那丁点愧疚在这极具压迫力的眼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眼神战了好几个来回,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二人身上。 男人心底那点隐秘的征服欲与独占欲,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兴许更甚。 他心底本是不悦的,可他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好一会子后,他忽然想起了长公主退下前的最后一个大礼,于是又仔细看了一眼孟璟的左腿。 孟璟这般坐着时,右腿也是耷拉着的,左腿却是佝着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迟疑了下,冲楚怀婵道:“没看见孟都事酒杯空了么?” 第一次是想尝她点的茶,第二次是为了支她走,这次还使唤她?她毕竟不是宫娥,犹疑了一小会,才端过酒盏上前。 孟璟看着她,露出了个莫测的笑。等她斟满酒,亲自奉杯上来时,他伸出去接酒杯的手微微松了那么一点。 酒杯应声而碎,打在金砖上,惊起一声巨响。 楚怀婵怔愣了一小会,向来只有她捉弄别人的,今儿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她忿忿地盯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请罪。她正正跪在碎瓷片上,瓷片扎入小腿与膝盖,疼得她眉头蹙成一团。 她就这么跪在他身前,以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最先入眼的是她鼻梁的弧度。之前只觉得这姑娘的五官单拎出来其实并不算出挑,但偏偏配在一张脸上,还算是赏心悦目。 但此番看侧颜,却觉得她的鼻梁其实很有特色,格外的挺翘,让整张脸都添了一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