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望瑶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不受他那一刀,当日就露馅了。”

    扶舟没吭声,就算孟璟动武时速度确实能胜过常人,但毕竟右腿没好全,不可能完全控制得住异样,陈景元那猫眼睛,必然能看出来不对劲。

    “毒不是他下的。”孟璟往下蹭了点,将膝盖弯完全垂在榻外,方便他动手,“他若当真要下毒,不如当初直接毒死我,日后随便称句暴毙之类的也就结了。”

    扶舟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万岁爷?”

    孟璟垂眸笑了笑,这毒药遇外伤方起反应,令伤口日趋溃烂,久不愈合。半个月了,一点刀伤,竟然越治越严重。

    当日宴上他未曾进食,若当真是在宫里头招来的祸事,只可能是因为云台上的茶和酒。况且,当日皇帝那么随意地就放过了他,必然还有后招,也证实了他这个推断。

    只是,方才那个恨不得将自己裹成蚕茧的小丫头,有胆在他酒里加姜,有胆在里头放毒药么?

    他没答话,扶舟却从他这沉默里得出了答案,但还是越想越委屈:“那便罢了,可主子今夜又受这一刀,何必呢?”

    “总不能让太医白来一趟不是?他也快到回京复命的时候了。”

    扶舟怔了会儿,试探问:“就算那太医实在碍事,返京路上也随便都能料理干净了。主子今晚唱这一出,是为防少夫人?”

    云台赐酒,若不是他,这药不会损忠臣半点毫毛,若当真是他,久治不愈,随行太医兴许找不到机会,但楚怀婵……几次照面打下来,这人实在算不上笨,几乎还有几分小机灵,若是有朝一日在她跟前露了陷,也未必算得上稀奇事。

    况且,不管她刚才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差点碰到了他的伤,后来也确确实实一直在盯着他的伤看,还是保险起见的好。反正旧伤死活好不了,再来一刀,兴许以毒攻毒有奇效也未可知。

    扶舟见他不说话,一边忙活一边自顾自地道:“少夫人年纪还小呢,我觉着不像。”

    “这丫头,别的不说,心思是活络的。”他顿了顿,“至于胆子……则说不好,看看再说。”

    “也是,毕竟是楚见濡的女儿。”

    扶舟目光落在他膝上,迟疑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只不过,这一刀下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有银无银,皇帝的猜忌也不会少。罪名坐不实,让他没法子光明正大拿我开刀就成,管他怎么想。”

    扶舟应了声“是”,又叹了句:“主子受罪了。”

    “无妨,多大的罪都过来了,这算什么。”

    扶舟颔首,语气里还是带着股子心疼:“这几日事多,您赶紧回去歇息吧,明儿还得应付别的呢。”

    他起身走了两步,扶舟把轮椅推过来,试探劝道:“劳主子先忍着些,药我再抓紧想想法子。眼下您要不还是用着吧,少夫人那儿路远,少走几步,多少能缓点痛。”

    他摆了摆手,先一步开门出去了,声音顺着风传过来:“这劳什子,都坐了四五年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瞧见了,扔了。”

    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回去,没了那些碍眼的大红双喜,这屋子实在是清净了许多。

    楚怀婵还没睡,瞧见他回来,迟疑了下,问:“好些了么?”

    “你以为有灵丹呢?”

    他话出口,见她目光里确实带着几分关切,又觉有些过了,但每次一见着这姑娘,他实在是忍不住想呛上几句,连他自个儿都控制不住。

    她难得没反驳,安安静静地将发间最后一支木兰簪子取下,青丝如瀑,衬出一分别样的柔和来。

    二人安安静静地躺下,屋外大雨瓢泼。

    屋内,孟璟疼得受不住,睁着眼等天明。

    兴许是方才这阵风波,楚怀婵也一直没睡着,到后来,惊雷一响,她便跟着一哆嗦,连带着床都一阵颤栗。

    这动静牵动着孟璟的伤口,让他越发心烦意乱,他咬了咬牙:“楚怀婵,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打雷?”

    她迟疑了下,眉头皱成一团,老实道:“没。我顶多就是使点小坏,哪敢真做什么坏事?”

    使点儿小坏,他想到那杯酒,没忍住笑了声:“你以前在家也这样?”

    “还好吧,家里就两个jiejie和哥哥,jiejie们嫁人得早,没事只能捉弄我哥玩玩儿。”她没否认这话,但还是强调了一遍,“但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害怕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但其实,在外祖家,还是和四五个表姐妹斗了好些年法的,但她没提这茬。

    他斜觑了她一眼,她腮帮子鼓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和他视线对上,又讪讪地收了回去,压低声音问:“小侯爷,你疼么?”

    都问第三遍了。

    孟璟默默翻了个白眼:“楚怀婵,你家的书都是你自个儿刊印的?”

    “啊?”

    孟璟:“重复的本事倒不差。”

    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先一步将被子往她头上一盖:“睡觉。”

    她往上蹭了蹭,将脑袋露出来透气,没再还嘴,也没再有动静。

    好一会儿,他以为她睡着了,稍微翻了个身,将被压着的左腿稍稍挪动了下。

    她忽然轻轻笑了下:“二爷,谢谢啊。”

    他方才一直有意无意地守在榻前,没让那些人近她的身。

    他发了会儿怔,从京师搬回宣府,因着二叔一家的存在,下人们的称呼也就此变了,但不管怎么说,能这么唤他的,从来只有家里人。

    眼下从她嘴里吐出这个称呼,着实让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没应声,但这一整晚,就这么被膝上的伤和简单的一句称呼牵扯住,半点没能成眠。

    楚怀婵却莫名地安下心来,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卯时一到,她早早醒来,枕边却已空了,她起身,推开窗户辨天色,大雨方歇,细雨淅沥,院中两株碧桐傲然挺立,苍翠致青。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关上窗户,唤了时夏进来梳妆。

    时夏在旁嘀嘀咕咕:“小姐,今儿不必起这么早的吧?”

    “怎么了?”她随手选了只镯子戴上,“先去给父亲母亲敬茶,再去找老夫人请安,见见叔婶,忙活完也差不多时辰了。头一次,总要谨慎点的。“

    时夏应下,拿了两只钗子在她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牡丹大气,梅花更衬小姐,小姐插哪支都好看。”

    楚怀婵笑笑,随手取过昨夜那支白玉木兰簪,时夏接过来,噘了噘嘴:“小姐惯爱这些素雅的,但这毕竟不是以前在自个儿家里了,也该……”

    她迟疑了下,摆了摆手,语气有些黯然:“算了算了,现在这儿才是家了,小姐开心就好。”

    楚怀婵失笑,伸手将簪子扶正了些。

    敛秋换了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