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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住,又怅然。天子竟这般死了……她一介庶女出身,去年她能嫁范启为正妻,还是因为天子先点了头的缘故。虽天子冷漠些,祝吟心中却有些感激天子的成全。 天子只让太子跪了三天就答应了娶妻,但是当时周洛的王公臣子们,恨不得杀了祝吟呢。而今天子死了……那些都过去了。 虞夫人竟也去了。 祝吟不知天子和虞夫人纠葛半生的情恨,只知道七郎的母亲十分可怜,被发疯的天子囚禁半生。而今虞夫人去了,祝吟只叹道:“七郎必然十分伤心。” 范启沉默许久。 他迟疑着对祝吟说:“你既身体不好,不如回洛邑一事,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吧?或许,你可以去投奔你弟弟?” 祝吟弟弟在韩国做大夫,范启希望祝吟去投靠。 祝吟怔了一下,莞尔问:“夫君可是担忧我?” 范启道:“算是吧……我也不清楚。” 他感情淡漠,很多事情他也分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是为什么。他只知道祝吟身体不好,他回洛邑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祝吟不必跟着他受苦。 祝吟低头凝视他片刻,慨然一笑,张臂搂住他,柔道:“夫君不知,你这般行为,是关爱我。你自觉如此便能保护我。但是夫君的一双儿女都送走,若是再将我和黎儿送走,夫君一人回洛邑,就再没人能陪夫君了。” “我觉得我身体没事。我心中喜爱夫君,当日成亲时你我发誓同甘共苦,难道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么?夫君,把黎儿送走吧。我愿陪夫君一起回洛邑。不管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都愿与夫君一同面对。” 范启睫毛轻轻颤抖,看向她。 祝吟脸与他相贴,与他共抵额。她道:“范启,祝吟。你看,连你我的名字都是要我们同甘共苦的……启与吟,有口有今,才是我们的家啊。” 范启抱紧了她。 迟钝的感情让他无所适从,他难以分辨他心中的些微难受和不适是为什么。但是祝吟说陪着他,他又是真的高兴。谁不愿意有人陪着自己呢? -- 玉纤阿哄了范翕入睡,她陪了他一下午,离开时,她的情绪也十分低落。 没有人知道虞夫人和泉安对范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亲眼见过范翕提起他母亲时发亮的眼睛,他得知他母亲也曾弃过他时的难过。她亲眼见过泉安和范翕说笑,泉安有时挤兑范翕,范翕只会害羞或生气,却从不处罚泉安。 甚至比起虞夫人,玉纤阿觉得泉安更重要。 泉安和范翕一样大,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在丹凤台淋过雨,一起在周王宫中挨过鞭。二人一起读书写字,一起学习四书六艺……范翕还与她说,泉安年龄渐渐大了,不应该只做一个仆从,泉安应该投身更广大的天地,帮范翕做更多的事。 范翕最信任的人就是泉安。 说是仆从,更像是朋友、兄弟。一起玩,一起笑,一起长大。 泉安那般维护范翕,会因为玉纤阿对范翕不够好而生玉纤阿的气,会找玉纤阿解释他公子有多值得她爱。范翕还总调侃泉安,总说你再找玉女,玉女也不会爱你…… 然而就是这样的泉安,代范翕死在了丹凤台。一十八年的情谊,在大火中草草结束。 虞夫人和泉安都死了,范翕必然心痛欲死。可他连发泄都没有,就那般撑着。只是在见到她时,眼圈那么红了……玉纤阿坐在灶房摇着扇子,她出神间,眼中也微微带了水雾。 那般鲜活的人,就这样…… 姜女声音在后:“玉女,你在做什么?” 玉纤阿擦了下眼睛,柔声:“我熬一点儿白粥。” “为公子熬的?”姜女走进了灶房,打量她,“你方才怎么在哭?怎么了,公子不是回来了么?对了,泉安怎么不回来啊?” 玉纤阿道:“泉安死了。你日后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此事,也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在公子面前提起‘泉安’。我怕他受不了。” 姜女愣愣地点头。 她迷茫地想:泉安死了,那日后……谁给我解药啊?我身上还种着毒啊。 但是她现在自然也不敢提这事。 姜女转而想起更重要的事:“我们是不是要去洛邑了?玉女,你很快就能嫁给公子了吧?” 她想到如果玉女嫁给了公子,那她的解药就可以求玉女了。而且公子那么喜欢玉女,说不定她可以求玉女,为她永久解毒……不要再这么吊着她了。 玉纤阿愁眉拢起,不如姜女那般单纯。 她跟着太子和范翕的时间长了,见的听的多了,便知洛邑的局势更为复杂。太子回洛邑,不知道会等来什么。范翕好一些……可是范翕依靠的,是他的未婚妻……局势好似更艰难了。 然玉纤阿现在不能和范翕讨论这些。他没有这样的心情,他需要她照顾。 -- 范翕只和衣睡了一会儿,太阳xue突突地跳,梦中兵马厮杀、战火喧天,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他扯开床帐,看到空旷的屋舍,便心生恐惧。他哑着嗓子下床,慌乱地:“玉儿、玉儿……” 他一把扯过墙上所挂的剑,大袍飘扬,他赤脚踩着凉澈地砖,长发披散。他额上渗汗,目中寒冽。他提着剑向外走,心想他们一定是捉走了他的玉儿,他要救他的玉儿…… 玉纤阿推开门,与提着剑杀气腾腾的范翕几乎撞上。推门就是一个人、一把剑,她被吓得跌了下,手中所端的那碗粥差点被吓得泼出去。幸好范翕反应快,在她手颤抖、人向后倒时,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帮她站稳。 玉纤阿心脏噗通通跳,不解地抬头看他——这是提着剑发什么疯呢? 见到她好好地站着,范翕目中仍阴沉沉的:“不是说好陪着我么?为何醒来后我不见你?” 玉纤阿道:“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吧……我去熬碗粥而已。” 她向屋内走,范翕就如她影子一般贴着她,跟在她身后。玉纤阿没意识到他现今的变化,她施施然行进屋内,将粥放在食案上,转身要招呼范翕用食时,她一回头,又差点撞上身后的人。 接连两次被范翕撞上、被他吓到,玉纤阿抚着心脏,愕然:“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范翕垂着眼问:“你当真只是熬粥?熬给谁喝?我才睡了一个时辰,你就饿了?为何要出去熬粥,为何不让侍女做?她们是不是不听你的话?你不必包庇她们,待我杀了她们……” 玉纤阿蹙起了眉。许久不见,他的神奇思维更上一层楼,她都要跟不上他了。可见病得更重。 她拉住他的手,道:“我是为你熬粥。” 范翕怔住了。 他说:“我不饿,我只想你在我身边而已。” 玉纤阿静静看他,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