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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个个水灵。”老太太身边有女客恭维道。 “哪里水灵了,个个都是猴子似的顽皮,倒惹诸位笑话了。”杜老太太坐到亭间软榻上,笑着自谦。 旁边前来给她贺寿的几府女眷便也随之各自落座。 “老太太,不知才刚站在船头那两位,是贵府哪房姑娘?”坐在亭子右边的礼部侍郎李夫人开了口,她说话间正拿目光打量着船上的姑娘。 “那要撑船的小猴子是我家三丫头眉安,黄衣服那个,是老大眉初。”老太太轻啜口茶,缓缓道。 “原来是大姑娘和三姑娘,真真水葱似的人儿,温柔可爱,让人心疼。不知大姑娘可许了人家没有?”那李夫人将两人一顿夸后,试探地开了口。 这话问得直白,老太太只笑笑,俞府这满园的姑娘只俞眉初一人长到十岁,虽还没到正式议亲的年纪,但她是老大,再加上俞家这几年水涨船高,外人早就盘算开了。 “家里姑娘都小,老太太怜惜,想在身边多留些时间,故而还未曾相看。”孙嘉惠便接下了话茬。 李夫人还待再问,耳边忽传来乳燕似的声音。 “祖母!”一道白影随之跃入亭中。 众人闻声而望,见到亭外进来的人,只觉眼前一亮,似团花簇锦的世界里闯进一坨雪团儿。 “阿远和薇jiejie来给祖母拜寿了。”俞眉远谁也不理,进了亭子只朝老太太跟前一扑,连跪都省了。 于兮薇则跟着她婷婷袅袅地走到亭中,大大方方地拜了下去。 “兮薇见过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与诸位夫人。”她向亭中诸人都打了招呼后,方从身后的丫环手里接过个紫檀色福寿纹样的抹额,恭恭敬敬地捧到老太太面前,“兮薇给外祖母拜寿,祝外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桑南上前接下抹额递到杜老太太眼前,又给她取了西洋老花镜戴上,杜老太太便摸着抹额上绣的纹样仔仔细细地看。 “哟,好细密的针脚。果然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儿,一样的心灵手巧。”钱宝儿凑到近处看了眼便夸起。 “好孩子,难为你了。快起来,到我这来。”老太太乐呵呵笑起,一边揽着俞眉远一边朝她招手。 于兮薇站起,她娉婷婀娜,比之俞眉远的娇俏又是另一番美。 “四丫头,你的寿礼呢?老太太大寿,人人可都备了礼,怎么就你两手空空地来了?”钱宝儿目光一转,又落在俞眉远身上,“你大jiejie给老太太抄了;你二jiejie给老太太临了百寿帖;三jiejie打了如意吉祥绦;五……” “我呀……我给祖母备了份好礼!”俞眉远不耐烦多听,她站起来,将下巴一抬,得意道。 旁人见她天真,便都笑了。 钱宝儿存心拿她取乐子,只装作好奇道:“什么礼物,四姑娘不妨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 俞眉远手指卷了卷颊边垂下的发丝,不慌不忙地回答:“阿远想过了,祖母身边啥都不缺,就独缺一样东西!” 她这话一说,就是杜老太太也乐了,道:“你倒说说,我屋里还缺什么?” “祖母屋里什么都有,甜滋滋的糖果儿,酥香的瓜仁儿,还有水润润的鲜果子……祖母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吃不完就该放坏了,所以祖母独缺个帮她吃的人。阿远有肚子,阿远帮祖母吃!所以阿远就是祖母的礼物!”俞眉远眉开眼笑,甜入人心。 一席话,说得满亭的人都捧着肚子笑了。 “唉哟,你这丫头……”杜老太太扶着桑南的手笑得弯了腰。 “四丫头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钱宝儿说着伸手,作势要掐她的嘴。 俞眉远一扭头,把脸埋到了老太太怀里,哄得老太太搂着她直乐。 跟在俞眉远身边服侍的周素馨这才松了口气。老太太寿辰前两月,周素馨就着急上寿礼的事。这寿礼对俞眉远而言左不过画幅画儿,绣些花表表心意,可俞眉远连这些都不愿意做。她自己不做倒也罢了,还不许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代劳,生生把周素馨给愁坏了。 坐在老太太边上的惠夫人便掩了唇,温和地笑着,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周素馨身上转过。 这三个月来,俞眉远表现得就像个孩子,无人教管就任性闹腾,与她初入俞府时的行事作派截然不同,想来这六岁的孩子能说出那样的话,若没人在背后教着断不可能。 俞眉远埋着头狠狠打了两个哈欠,她才懒得把精力花在这些讨好的事上头。 稍顷,俞章敏跟着上前拜寿,又回禀起俞宗翰的事来,杜老太太听得将脸上笑一收。俞眉远便给于兮薇使了眼色,两人牵起手去了荷花坞。 荷花坞就在闻莲榭旁边,用来停靠画舫,如今池边正停了艘半空的小画舫准备下水。 上一艘画舫坐了女客,这艘画舫上的就都是几府的小公子。 于兮薇年纪渐大,不好再和外男同游,便在荷花坞前停了步子。 “我不上去了,在这儿等你。你玩归玩,可要注意脚下。”她觉得自己劝不住跃跃欲试的俞眉远,索性也不拦她。 俞眉远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龄,闻言点点头,拎了裙子就往船上跳,都不用人扶的,看得后面跟的人心惊胆颤。好在她动作虽大,步子却稳,跳上船竟一点没晃。 船舫里都是少年公子,不像女客那样聒躁,虽也都在高谈阔论,但到底安静了不少。俞眉远上船后也不往舫棚里钻,只踮了脚从船舷跑过。舫棚里的人都围着个赤袍少年说话,俞眉远跑得快,只瞅见那人高束的黑发上戴的赤金螭冠。 人上得差不多,船娘便拿篙点岸,画舫缓缓驶离船坞。 俞眉远站在船头,拿了绑在船栏上的斗笠往脑袋上一罩,宽大的帽沿顿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去了灼灼日光。 她上船可不是为了玩儿。 霍引口中所说的“莫罗”,让她想起了俞家秘事。 她十二岁那年,俞府发生一桩丑事。西园三房的寡婶罗雨晴被人yin/辱致孕,后在房中自缢,从而牵出了俞府数起骇人的秘闻。不止是罗雨晴,东园的五姑娘并西两园的几个丫头都遭了毒手,其中有一个,就是俞眉远屋里的大丫头——金歌。那段日子整个俞府后宅人心惶惶,上下难安,杜老太太震怒,惠夫人带了人挨院挨房的抄查,将所有姑娘和丫头都检查个遍,但凡有一点可疑的都被送出府,更遑论那些遭遇不幸的人。 那是段充满屈辱的日子,以至于俞眉远到现在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