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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说着话,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四周注视而来的眼神。 他还是不肯让步。这么逾矩的事,她的脸都丢光了。 也罢。 俞眉远将脸一垂,头埋到了他脖弯间,不理睬外间之事。 霍铮步伐稳健,她缩在他怀里只察觉到些微有节奏的摇动,一上一下,摇篮似催得人眼皮发沉。他胸膛还是很凉,反倒衬得她的身体很烫。她有些躁,便乖顺地把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身体又贴近他胸膛一些,想要交换来他的清爽温凉。 他想起自己是昙欢时,也曾如此抱过她。 怀中的姑娘虾似的曲着,没什么重量,却沉过他一生所有的期待。 “阿远,我很想你。”他道。 “哦。”她咕哝应道。 “你呢?有没想我?”他问她。 俞眉远不开口。 “我听到了。”他又道。 “听到什么?”她不解。 “你刚才说的话。”他低头,露出笑,是她思念的模样。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她觉得更躁了。才刚说的时候她很痛快,如今后遗症来了,她烧得慌。 “敢说不敢认?”霍铮话才落,就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她用力勾紧他的脖子,脸越埋越深,让他觉得自己若再说下来,下一刻她有可能恼羞成怒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下去。 “掉下山的时候磕到脑袋,我记性变差,想不起来了。”她糊弄道。 “伤到脑袋?”霍铮脚步一顿,“在哪里?我看看。” “我没事,你别停这,快点走。快点!”她蹬蹬脚,催促他。 他哪里不好停,偏偏停在人最多的地方。 霍铮低低一笑,笑声里带着难喻的喜悦和蛊惑,将连日来的忧急绝望与愤恨一扫而空。 …… “将军,已经按你的吩咐,把屋里所有的食物都送到四叔家去了。”邓维越过篱笆走到魏眠曦身边复命。 徐苏琰修复了下悬崖的机关,他与霍铮一同下来寻人,因没在山下寻到他们的尸体,便分头去找。邓维比霍铮晚了一步到达福家村。 “嗯。”魏眠曦已经换上掉下悬崖时穿的白袍。这白袍已被俞眉远浆洗过,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他发也束好,再不是初进福家村时狼狈的模样。 “我们要回了吗?”邓维问道。 魏眠曦站在小屋的院子里,沉默地放眼望去,福家村的村民都围站在远处望来,无人上前。他目光一低,又瞧见前些日子自己捧回的小鸡仔正散漫地院里走,绒毛小球似的身子已经长开,有了些羽翼的雏形。他缓步过去,蹲下身。 她见到他捧回的小鸡仔时惊喜的目光尤在眼前,笑颜动人,叫他不由自主随着回忆笑起。 邓维有些吃惊,他从没见过魏眠曦笑得如此温柔。 魏眠曦伸手在小鸡仔脑上轻轻抚着,目光又抬起。院里的鸡舍是他刚搭没多久的,还等着他抱回更多的小鸡仔,篱笆已经筑好大半,只差个小门。篱笆前的土已松好,俞眉远播了些菜籽下去,还没出苗。 一晃眼,院里都是俞眉远虚无的影子,重叠着旧日将军府的记忆,一阵阵涌来。 正想着,有道细瘦的小身影飞快地钻过篱笆门,跑到他身边。 “小杰!”后头有人惊慌地叫了句。 “魏大哥,他们说你疯了,我不相信。我喜欢你讲的故事,你也答应我要教我功夫……你这是要走了吗?”八年的福家村小少年拽了他的袖管,眼眶有些红。 这是魏眠曦在福家村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喜欢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尾巴,满眼都是崇拜。 “是啊,我也不想走,可终究还是要走。”魏眠曦拉开他的手掌,将小鸡仔抱起,轻轻放进他掌心,“你替我把它养大,也许等它大了,我会回来。” 说着,他拍拍他的肩,起身朝屋里走去。 屋里光线昏黄,桌上的菊花已经半谢,灶上的梁下悬着两段绳子,挂在上面的粟棒已经拿走送人。屋里很空,榻上的枕被凌乱,是她被叫去找他那天起床时的模样。魏眠曦走到床边,抓起薄被轻轻一嗅,有些她的淡香。 他将被展开,叠好,平整地放到床尾,忽又转头走到自己睡的干草堆前,拾起枕头和薄被,抖去上面杂草,拿到床上。两个枕头并排而放,薄被都叠好放在床尾。 最后,他又将自己换下的那身粗布衣裳叠好,放在了床榻正中。 魏眠曦满意了。 仿佛这样,便又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相依相偎。 这个梦太美,只可惜醒得太快。 回忆越温柔甜暖,恨便越蚀骨。 不曾尝过那些幸福便罢,一旦尝了,他方知这世上有些东西,会比欢喜膏更让他上瘾。 从前是求不得,如今却是不得不求。 因为放不了。 …… 陪霍铮见完福家村村长,两人一起道了谢,又与村长说明情况和打算,俞眉远才和他去了悬崖前的机关处。 悬壁上的机关是个悬下的木制吊篮,由数根粗绳稳稳吊着,轮轴设在崖顶,由徐苏琰控制着。 俞眉远已将湿衣换过,身上是套半旧的青布衣裙,长发湿着散落,她身上带的漂亮首饰都送给村里的姑娘,手里只剩两只粗簪,绾不起发。霍铮看她绾了半天,发髻仍是半散,便从胸前摸出样东西。 “别动,我帮你。”霍铮用手扶牢了她的发髻。 俞眉远察觉到发间有一物穿过,将头发固定在了脑后,她有些惊奇,伸手去摸。 “青龙簪?”她一摸就摸出来。 青龙绕凤夫妻簪其中之一,她送“昙欢”的男簪青龙。 “借你用用,上去了要还我的。”霍铮拢拢她鬓边的发。 “这分明是我的,不还。”俞眉远理好发,走到吊篮边,要往里迈进。 “你既送给我,就是我的,要不回去。”霍铮说着拉住她的手臂,“等等。” 她不解转头。 “崖间风大,冷。”霍铮将挂在篮沿上的一件斗篷取来抖开,披到她身上。 斗篷的系带在他手指间打成轻巧的结,他的手又绕到她脑后,拔出她的发后才将兜帽戴到她头上,最后把整件斗篷拍顺。 她低头看去,斗篷很长,下摆拖到地面,兜帽也宽,并不是女子的斗篷,应该是他下来时披在身上的。 “你倒熟练。”她取笑他。这分明是从前昙欢服侍她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