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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将余渊抱起来,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膝盖下时,也不由感到了一阵心悸。她如今体力不如在梦外时那样好,勉强将他挪到走廊上,就不得不将他放了下来。经过这么一折腾,余渊竟然悠悠地回过了神;他张开眼,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我想应该都结束了,”林三酒回答他时,自己也不大有把握。她给他看了一眼手腕,说道:“我杀了奥夜镇长,你给我的词也不见了……可能还要等一阵子,咱们才能从梦境剧本中出去。” 余渊慢慢挪过眼珠,好像连转眼都吃力一般地,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后。过了半秒,他轻轻地吐了口气:“他没死。” “什么?” “他刚才……一只脚颤了一下。” 林三酒腾地站起来,回身一把抄起打空了的步枪,拎着它几步走近奥夜镇长;他仍然面孔朝下趴在地上,但直到她用枪口将他翻了半边,这才发现他原来在外套里还穿了一件防弹衣。 怪不得他刚才看起来胸有成竹——虽然防弹衣也抵挡不住那一通密集的枪火,只是看样子,却好歹还给他留下了一口气。 “是不是要杀了他,我们才能从梦境剧本中出去?”林三酒将枪调转过来,用枪托抵着他的头,扬声朝余渊问道。 “不……不是。”余渊竭力说道,声气依然微弱。“他现在昏迷过去,没有意识了,不……不是他的原因……先别动他。” “为什么?” “免得,免得我们的梦境剧本……出现波动。”他这一句话的工夫里,就喘了好几次气。 当林三酒想要重新将他抱起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他那条断了骨头的右臂,正软软地垂在地上。她目光在他的手腕上一转,不由吃了一惊:“你的字变了。“ “什么?”余渊显然也是一愣。 “你手腕上的字……不是‘推手’了,”她满腹困惑地说:“变成了……’稻草’。这是什么意思?” 余渊怔住了,似乎也陷入了困惑里。 “打败了他,梦境剧本还没完?”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奥夜镇长,皱起眉头:“先扶我出去……出去看看。” 二人十分吃力地一点点挪下楼梯,总算回到了一楼大厅。林三酒生怕外面还有镇警,将余渊放下以后,又噔噔地跑回去找出了他的那把枪;他的枪中仍有不少子弹,至少能为他们支撑住一会儿。 她拎着枪,慢慢打开一条门缝,目光顺着缝隙往外扫了一圈。 在他们刚才战斗时,花生镇上一定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二人放的火已经全数熄灭了,甚至连黑烟都散干净了;只有一片片被火熏得乌黑的楼,沉默地立在晨光中。电网好像自从焚烧起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修复过,一根根残破电线零零散散地搭在地上,被风吹得不住嗒嗒作响。 镇子里似乎一夕之间就破败了下去。 血迹与垃圾散落在街道上,放眼望去,一栋栋楼都污脏了不少。不少红砖楼的大门把手都用破电线给捆上了,楼上窗户中,十扇有八扇都被卸去了窗框。林三酒只不过是放火烧了一条街,花生镇上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乱洗劫。 她正要回头叫余渊时,目光一动,却捕捉到了第一个活人的影子。当那人动作小心、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她的视野中时,她不由睁大了眼睛:那个人仍然穿着一件花生镇发下去的衬衫,只是被汗浸得又黄又破,颜色早就不再鲜艳了;他也不再是以前海象般的肥壮模样,两边颧骨高高凸起,看着竟有几分瘦骨嶙峋。 “怎么了?”余渊在身后用气声问道。 “外面好像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靠在门边,低声说道:“那些居民……竟然都瘦了。” 花生镇居民们所有的物资口粮,全是由奥夜镇长直接从空气中拽出来的;一旦没有了黑山和奥夜镇长,看来这一群毫无生活能力的人,就一下子被扔进了饥荒里。 外头那一个穿着灰旧衬衫的瘦子,小心翼翼地蹲在电网脚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网下一道沟渠;看他模样,似乎正在等一只老鼠之类的生物经过。 在他头上,一幅黑山的残破图画正被铁丝挂住了一角,在空中飘飘摆摆,飒飒作响。那瘦子抬头看了一眼,一把扯下那幅图画,揉成一团随手扔了。 据说“延续了几千年”、是“镇民精神图腾”的灵山,好像如今根本激不起他的一丝波动了。 “如今没有了黑山,他们应该已经自由了。”林三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由不代表一定富饶丰足,贫苦的自由也依然是自由。她并没有要让花生镇恢复原状的心思,只是止不住地纳闷:“为什么我的梦境剧本还没有结束呢?现在又加上了你的‘稻草’……” 余渊沉默着,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他也没有答案。 林三酒将枪卡在腰带上,使劲儿将他扛了起来。虽然这儿是一个梦,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为他找一些医药救治;半扶半扛地走了一会儿,只听余渊忽然迷迷糊糊地轻声说道:“心。” “什么?” “奥夜说,他们没有心……”余渊用气声说,“你给予了他们自由,不假……但是我怀疑……很有可能,你刚才的战斗只是完成了我梦中的那一部分剧情线……” 也就是说,所谓“对战奥夜镇长、给予花生镇人自由”,其实有可能都是余渊的剧情线?她只是扮演了对方剧情线中的一个角色? “你梦见了这些没有心的人……”余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林三酒身上,体温低得叫人担心。“也许……你的剧情线要着落在这个上头。” 莫非她还得给这一镇子的人都移植上一个心脏吗? 林三酒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她见余渊脸色越来越差,干脆不想了,只是将他小心放平在人行道一侧,打算替他去居民楼里要一碗水。余渊一躺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她推门进了黑洞洞的楼道,走了十来步,猛然扭头冲出了门。 她出来得恰是时候——几个面黄肌瘦的花生镇居民像是一群落在腐rou上的苍蝇似的,“轰”一下从余渊身边四散而起;他们好像都瞥见了她腰间的枪,没有一个人多说一个字,转头就跑。 林三酒来不及追上去,只匆匆走到余渊身边一看,发现他面庞上、身体上,到处都被人用刀在皮rou上划开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正一点点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她心下一惊,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过了好几秒,余渊才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皱紧眉头,痛得咝咝吸气:“怎、怎么回事……?” 林三酒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该说,那些人刚才似乎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