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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起鬓边汗湿的发,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木舒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之后,下意识地勾起唇角,想笑,却又显得无力。 “金针渡厄,以后改回两月一次。”老者的话语沧桑舒缓,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羌笛声一般。 “姑姑,你还好吗?”叶琦菲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害怕自己话语中多一丝半分的力度,就会让她破碎了一般。木舒靠在唐无乐的肩膀上,听见了水声,随后唐无乐嗓音低哑地说了一句“手绢给我”,湿凉柔软的布料便在面上擦拭而过,轻缓而温柔。 木舒觉得自己有些倦了,她靠在唐无乐的怀里,意识逐渐模糊,朦朦胧胧中似有什么未了的牵挂,藕断丝连般的让她忧心。 “少爷……?”她半梦半醒之间,只是吃力地回想着自己未了的夙愿,低声呢喃道,“我想起来了……” “我说……愿你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愿你们……” ——白首不离。 唐无乐拍抚她后背的动作微微一顿,双臂骤然收紧,他的话语冷淡平静,就像陈述一个事实那般点无波澜:“知道你温柔又美丽了,可以了吧?”说罢,又继续手头上的动作,温柔的拍抚让木舒的头脑越发昏沉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哥哥一起听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一对恋人天隔两方,从此阴阳各处,爱得再如何刻骨铭心也毫无用处。没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浪漫,没有化为蝴蝶的两厢厮守,天崩地裂之后是难熬的苦痛,相思与悲哀,仿佛此生寥寥,不过如此。 直到死去的那人用禁忌的方式打破了藩篱,触碰生与死的界限,用尽毕生所有换来了另一人空白的记忆。痛苦随着美好的逝去而淡化,于是一人一无所觉地继续自己的人生,一人的哭泣掩埋在奈何桥底,再无声息。 那是木舒第一次和自己的兄长吵架,她觉得这人做得对,与其两厢痛苦不如成全一人,这是无私。兄长却笑她幼稚,天真而不知事,爱也好,痛也好,悲伤也罢,那是两个人的回忆一辈子的珍宝,这种泯灭并非成全,也并非出于无私的爱。了却了自己的过往,擅自决定这段情愫的终局,为的究竟是成全那人的幸福还是成全自己心中的难过?说到底为了自己,就还是另类的自私。 是这样吗?是如此吗?原来我的想法,是自私的吗? 可她真的希望她爱的人一生快乐,一生无忧,连因她逝去而生的苦痛,也不要有。 木舒从盛神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开始恶化,面对四周围绕着她的亲人们痛苦怜惜的眼神,她只是抿唇一笑,温柔地道:“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的。二哥四哥,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 木舒知晓自己并非空口白言,双十年华是她的劫难,在这之前的一切波澜,都不过是浪前涟漪,不值一提的。 唐无乐没有说话,只是靠着门扉,沉默不语。叶琦菲偷偷告诉木舒,金针渡厄之后她昏迷了很久,唐无乐一直守着她,没有提及退亲之事亦没有不耐之相。是以如今叶家也算是默认了他的存在,原先或许略有微词,如今也已是淡去了。 “小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好。”叶晖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这般说道。 木舒涩然一笑,没有开口说话。 经此一番风波,连得知叶婧衣下落所带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了。没过多久,多多便向叶晖辞行,准备离去,独闯江湖。 “背负了传承而生,亲眼目睹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我还是想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多多,亦或者是赵涵雅骑在马上,玄黑色的宽大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前来践行的叶琦菲,复而极目远眺,注视着远处披着雪色斗篷,朝她挥手的少女,低头道,“琦菲,若我能寻找到传说中的龙脉,以此逆天改命,我定然会回来的!” ——我为神算,东北变天君,终有一日,会带着希望重归此地。 “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圆为环,缺为玦,缺多圆少,你道是也不是也?” 叶晖去看望木舒时,时常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的meimei靠在椅子上,笑靥清浅温和,低低地述说着什么。而那一身唐门服饰的男子就坐在她身侧,有时两人的怀里会各抱着一个孩子,有时却是抱着一只黑白两色的毛团子。那个传闻中桀骜而霸道的男子总是寡言而少语,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地倾听,如水的平淡之中,似乎酝酿着一种独属于他们的长长久久。 “你是想通透了?”唐无乐牵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相握,比起他,她的手掌是这样纤巧,就连交握都显得吃力。 “想通如何?没想通又如何?”木舒有些虚弱地勾了勾唇角,哪怕没有力气,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一直恼少爷,缘何不肯放手?如果一条路已经看到了尽头,却仍然不肯归去,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还能给你什么?” ——人生本就残缺,如何连一夕的圆满都不得成全? ——只能用尽所有,回握住你的手,罢了。 第九十七章 相思相守 病痛不是木舒停下脚步的理由,与之相反, 拖着病体, 木舒反而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对她而言, 再刻骨不过了。 身为藏剑七庄主的她缠绵病榻,扶苏先生的作品却开始了密集的投放。木舒将以往的短篇作品订制成册, 一边开始书写苏梦枕的故事,一边大范围地递出了询问信,其中便包括六扇门无情、天策府曹雪阳、明教范遥、东邪黄药师以及西门吹雪。 然而纵使扶苏的名气响彻四海,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口答应完全买账的。 身为公务员的无情和曹雪阳第一时间回复了信笺, 委婉的表示自己身在官门牵连甚多, 虽然敬佩扶苏先生的才学,收到谛听帖也很是惊喜, 但是倘若入主风云录会导致官门消息泄露, 那也只能忍痛回绝了。对此木舒也表示了理解, 并再三保证不会泄露他们的资料, 将故事的初稿分别寄到两人的手上,无情的故事择取了他曾经经手的几件案子, 而曹雪阳则择取了几次堪称经典的战役。 木舒懒得思考这两人先前回绝的缘由到底是理由还是借口, 便也在信中坦言相告, 若实在为难, 亦不会强求。 相比较之下, 木舒印象中敢于自毁容貌潜伏汝阳王府的范遥就显得不太友好,不仅干脆果断的拒绝了木舒,甚至还回信讽刺言道自己心中道义绝非一介书生可懂的。对此, 木舒也只是平静地划去了范遥的名字,也并未因此而动怒。毕竟金国明教本就行事邪气,算不得好人也算不得坏人,他们并不是纯粹的黑白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