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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呼,嗡嗡的互相低语。云都寺内,邵崇犹被当作刺客抓起来,林熠出面保下他一命,此事一直没什么消息,中间又隔着柔然十三部来犯,一场仗打下来,少有人还记着此事。而萧放被林熠制造的假消息蒙蔽,以为邵崇犹已经死了,于是此事再没起什么波澜。今日,刺客重犯突然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又是哪一出?金陵城一座小楼内,刺绣屏风内外香风阵阵,四周丝竹声和歌女吟唱时时传进来。聂焉骊斜倚在美人靠上,饮春剑随手搁在一旁,斟了杯酒递予邵崇犹:“原本你比我自由,今日之后,却未必了。”邵崇犹接过酒盏,与他轻碰,仰头饮尽,英朗冷峻的侧脸和下颌弧度,在蒙蒙的光线中镀了一道淡淡轮廓。“世人皆有牵挂。”邵崇犹道,他声线和面庞弧度一般的凌利,“我的少一些而已。”聂焉骊微微闭上眼,仰头靠在软榻上,手指顺着歌声轻打节拍,片刻后睫毛抖了抖,睁开眼。他饶有兴味地懒懒起来,竟身段一收,摆了个半回身的戏段起势,微微抬眸。目蕴春华,昳丽面容上带着三分媚意,兀自风流。那双端丽眸子对上邵崇犹的视线,略带笑意,嗓子一提,带了戏腔,却婉转动人:“今儿便给哥哥唱半段,留一半,等来日再聚时补上。”邵崇犹望着那双含波目,淡淡一笑,便见素日里一醉就柔韧无骨的人,在朦胧盛光中缓步抬臂,咿呀唱词仿佛已模糊,心头却是斟了一壶酒,醇厚芬芳,逸散开来。奉天殿内。有臣子疑惑道:“此人不是应当在大牢关押着么?”“前阵子还听闻此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外面?”“云都寺住持的案子,原本是侯爷应下了要负责,怎么如今那名要犯生死不明,还被放出了死牢?”……永光帝亦是疑窦丛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烈钧侯,这可不是玩笑,你说的当真?”林熠恭谨一礼:“臣不敢蒙骗陛下,今日帮忙的人里,确实有邵崇犹——酆都将军也在场,大可佐证。”萧放广袖下的手攥紧,给旁边御史台的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即上前道:“侯爷这是何意?这事可是侯爷当场说要负责的,可主犯刺客迟迟没被处死,如今还招摇过市,侯爷这是当律法为儿戏么?”“岂止于此,本该在牢里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被放出来,侯爷行事未免太过张狂,简直目无法纪!”林熠想等他们指责得差不多了再开口,谁料对方此起彼伏没完没了,永光帝脸色也不好看,一人道:“侯爷便解释解释,明明该被处死的人,怎么就活到今日还出了大牢?死牢可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林熠道:“大人问的在理,但在下也有苦衷,人的命就一条,说杀也容易,可在下怎敢杀他。”“怎么?那邵崇犹还是什么杀不得的人了?”对方冷嗤一声。萧放终于按捺不住,沉着脸道:“陛下,邵崇犹此人罪孽深重,十恶不赦,既为刺客,人证物证聚在,当时就应处死,今日不可再次放过!”林熠不看其他人,径自上前,在御阶下深深一揖:“陛下恕罪,臣林熠,万不敢委屈我燕国皇室血脉,更不敢轻易论断,事关国祚,日夜心中忐忑,宿寐不安,直至一切调查清楚,方敢禀于陛下。”林熠倒是挺气定神闲的,并不像宿寐不安的样子,可“皇室血脉”四字一出口,殿内瞬间寂静,呼吸声都可闻,而后轰然炸开了锅。萧放难以置信,林熠竟真的就这么说出了口,他极度克制下才只朝前迈了半步,拧着眉头沉怒开口:“侯爷在说什么胡话!”永光帝几乎怀疑今日耳朵出了问题,怎么频频觉得自己听错了,可看底下众人反应,又绝不是听错了。“烈钧侯,你说什么?”林熠站在大殿中央,玉阶之下,背脊挺拔而坚定,字字掷地有声:“臣斗胆禀奏——邵崇犹出身灜安邵氏,本为我大燕皇室血脉,后被jian人施计调换身份,偷梁换柱、暗渡陈仓,致使凤子龙孙流落在外,大错铸成多年,如今该当拨乱世、反诸正,还请陛下明断!”百官被他一席话震得瞪大了眼,众人脸色精彩纷呈,又是片刻寂静,紧接着奉天殿的屋顶都要被掀开了——“荒谬!”“偷梁换柱?偷的是谁,换的又是谁!”“侯爷,你这是疯了么!”“都闭嘴!”永光帝靠在御座上,五指攥着扶手发白,深深呼吸几下,一掌砸在御案上,砚台被震得溅出几滴墨来:“林熠,给寡人把话说清楚!”满殿风雨欲来,怒火、质疑、蠢蠢欲动的欲加之罪,众人千回百转的心思度测,诡谲波涛几乎显得林熠瘦削背影十分单薄,立于雕梁画栋的高大殿中央,如一株孤松在暴风雨中。原本林熠不打算让萧桓掺进这事,来之前还说过,让他置身事外即可。但萧桓见永光帝暴怒,不由微微蹙眉。萧桓上前站在林熠身旁,高大身影无形间挡住诸多投向林熠的不善目光。他淡然开口道:“原本也与侯爷无关,不如即刻唤人入宫对质。”第89章血缘“陛下,臣请传邵崇犹入宫,另有一名老妇,乃此事证人,亦在金陵城中,当一并传召。”林熠一礼道。天威骇人,沉默凝视许久,御座高高在上,永光帝的表情看不甚清晰,似是半遮蔽在阴影中的主宰者,目光扫过太子、萧放,又经过萧桓身上。他一摆手:“卢俅,去办。”永光帝声音有些发沉,像是蕴足怒意,因而平静到了极致,他看向林熠:“说。”座下诸臣鸦雀无声。林熠道:“不到一年前,传闻灜安有一户邵姓人家,被邵崇犹屠了满门。邵家男主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去世,邵家夫人便是邵崇犹名义上的娘。这位邵夫人,原本姓徐,出身江南氏族——徽州徐氏旁支一系。”徽州徐氏,乃江南十大世家之一,族中世代人才入仕,封侯拜相者无数,声望卓然。旁的不说,如今燕国后宫地位最高的洛贵妃,便出身徐氏。洛贵妃正是萧放母妃,听及此,殿内众人自然而然想到他,目光不由得看向景阳王萧放。萧放面无表情,坦然立在原处,冷冷看着林熠背影,丝毫没有慌乱之意,众人又一时摸不透了。林熠又道:“邵夫人出嫁之前,在娘家徐氏有个要好的同族meimei,但那meimei出身徐氏嫡系,容德兼备,因而入宫被选为妃,常伴陛下左右。”“洛贵妃……”众人一阵哗然,又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