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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话时,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飘忽,仿若重回到了当年的赵国:“便是在那一年,我在安丰城中无意中查到了隐堂的下落。彼时的我,极于渴望得到助力,遂冒险与隐堂接触。”他语声微顿,面色在这一刻转作了沉冷:“我没想到的是,那隐堂中人狡诈阴险,皆不堪与谋。所幸我始终不曾言明真实身份,又手握实力,隐堂才不能拿我如何。前后在隐堂呆了两年,我便又脱出隐堂,重回安丰。” “五十里埔那一局,原来由此而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暂时截断了莫不离的讲述。 他怔了怔,却见桓子澄正冷眼看着他,面色如冰。 他淡笑了一声,颔首道:“都督大人一猜即中。五十里埔那一局,的确是我专为桓十三娘准备的。”他的语气出奇地平静,面色亦较此前淡然:“我这个人,向来心胸不宽。我之所以去国离乡,正是拜桓氏所赐。所以我总想着,当年我行过的那些路、遇见的那些事,桓家人的,理应也照样来一回。” 桓子澄未说话,然身上的气息却在这一瞬变得极为肃杀。 秦素遥遥地看着莫不离,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觉出了此人之偏狭阴鸷。 当年在隐堂时,想来莫不离是很吃了些苦头的,而他前世今生都要把秦素送往隐堂,其目的也不言而喻。 而在明了这一切之后,曾在秦素心底鼓噪着的那些情绪,尽皆平定。 这本就是不同立场、敌我两方的生死对决,无所谓对错,更无所谓善恶。一如前世莫不离将她一路算计至死,这一世的秦素,也将莫不离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没有谁是无辜的。 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个人,皆是双手沾血、九死一生拼杀过来的,其目的,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公主在想什么?”莫不离的语声骤然响起,仿佛还带着几许好奇。 秦素敛住思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本宫在想,皇叔还能这样笑上多久。” 莫不离先是一怔,旋即便真的笑了起来,复又挑了挑眉:“公主对秦家的事情就不好奇么?” “自是好奇的。”秦素接口说道,神情泰然:“若皇叔愿说,本宫亦不会拂了皇叔好意。” 第1035章 可怜虫 莫不离闻言,抬手一拂衣袖,姿态竟是洒然,爽快地道:“既是公主欲知详情,我便都告诉你罢。” “多谢皇叔赐教。”秦素向一笑。 莫不离勾了勾唇,说道:“那隐堂虽恶,却也有一样好处,便是打探消息比我要得力得多,我在隐堂时终是打听到,江阳郡有一青州秦氏,乃是新崛起的一户士族,且那户人家似乎就是从颍川过去的。于是,当我回到大陈之后,我便马不停蹄赶往青州,终是在永平二十七年春,见到了当时的秦氏郎主——秦宗亮。” 秦宗亮便是太夫人的夫君,若秦素仍是秦氏六娘,就该称他一声太祖父。 停了数息后,闻莫不离又续道:“找到秦宗亮时,我心下实是雀跃不已,满以为至少也能打听到那遗诏的消息,却不料秦宗亮却是矢口否认,无论我怎样哀求,他都说不知道此事。” 说起这些时,他的神情变得阴鸷,一双眼睛如蛇眼一般,射出冷冷寒光:“见他如此无礼,我自是大怒,遂以秦氏满门性命相要挟,才逼出了他的实话。他说,他是从老族长那里听说的,那遗诏已然失落在了洪水中,再也寻不到了。他还哀求我放过秦氏,让他秦家在青州好生地活下去。” 他像是说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边溢出了笑,然眼底却是阴鸷:“这秦宗亮的话让我觉得特别好笑。何以我出生入死,在隐堂那地方受尽屈辱,他秦家却要好生地活着?何以我求他帮忙,他一点不肯帮,却只想叫我从此后再不与他们有瓜葛?分明便是他们有负父王重托,分明便是他们犯了大错,他竟还有脸要向我讨要一个安好?他一个没落的小小士族,竟也有胆?他配么?” “所以呢?你拒绝了他?”秦素接口问道,面色很是平静。 莫不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面上是一抹玩味的笑:“我未拒绝,只是要秦宗亮发下毒誓。为取信于我,秦宗亮自己服了毒。便是瞧在他死了的份儿上,我便暂且没去多管秦家。” 秦素轻轻地“唔”了一声,面色始终一派平淡:“秦宗亮之所以服毒,想来,皇叔也是乐见的罢。” “那是自然。”莫不离并未否认,一脸地理所应当:“彼时的秦家可比现在的秦家有出息多了,秦宗亮不死,我怎么可能放心?唯有他死了,我才信那遗诏他没交予旁人。” 言至此,他的面色重又阴沉了下去,冷声道:“可恨我还是错看了他,他果然还是将遗诏交予旁人了。” “皇叔错了。”秦素说道,面色仍旧极淡,仿若她说话的对象并非两世仇敌,而只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秦老郎主确实根本没见过那遗诏,那遗诏早就先一步被别人拿走了。” “哦?竟是如此么?”莫不离点了点头,神情间却也无多少讶色,只淡然地道:“现如今我自是信了他。然彼时情景,我疑他亦是该当的。不只是他,便是秦家所有小郎,我皆不信。” 秦素静默了一会,复又问:“皇叔后来在青州留下了人手,便是为着此事么?” “公主聪明。”莫不离面无表情地说道,将衣袖展了展,展下片片碎雪:“秦宗亮纵然以死立誓,然我又怎会尽信?那秦家小郎一文一武,颇为成器,我就更不信了。”他说着便又冷笑起来,“也幸得我在青州留了人手,却叫我在中元元年的时候发觉,这秦家的年轻郎主秦世章,竟还敢收留缪姬与桓十三娘。” 他转首看向秦素,神情中不辨喜怒,唯唇角勾起:“那缪姬出尔反尔,分明收了我大笔金银,却先是说什么没机会盗出桓氏嫡长孙,只能以幼女代之;后又胆敢脱逃。而更有意思的是,她居然逃去了青州,那秦世章竟也敢收留于她。” 他越说面上冷意更甚,语声似讥似寒:“我并非没给过秦氏机会,然这秦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于我,我自不会再客气。那缪姬被秦世章收留没多久,阿烹便查到了。这秦世章也是个傻子,竟真以为能护得住那缪姬,简直可笑。其后便由阿烹亲自盯着缪姬与……那桓氏幼女,将那幼女的形貌皆秘信于我,留待后用。恰好我那时已潜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