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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知道凌飞寒要去哪儿。纵使知道,他难道还能不回应天门复命,而去追寻他的脚步?不如彻底放下,先赶回师门再说。伤好得差不多,他在赶路时便不怎么在意食宿规律了,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烟墨儿耐性好,等闲三四天的不眠不休不成问题;背后又没人追着,速度适中,更叫烟墨儿足下千里,宛如神驹了。霍青也就在马背上垂头闭目,摇摇晃晃地香甜入眠,不虞何患。八月还未过一旬,天上新月如钩,道旁树影幢幢,远山如墨,淡隐在乌蓝的天边,空气里隐隐含着湖泽大川的充沛水汽,凉沁沁地生出些薄雾。烟墨儿不徐不疾的蹄声踏着轻风,伴他入眠。他本来早已习惯,今夜却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嘈乱,似乎不远处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用整齐的步子打乱着烟墨儿奔跑的节奏。隔着树丛张望,依稀还能看见灯笼火把的朦胧红光,在树丛掩映间时隐时现,星星点点连缀成一条弯曲长龙。这么晚了,怎还会有如此多的人聚集一处赶路?前方可不就是姑苏城,便是要早起赶去城中办事的商农,也未必上半夜便要动身。况且那等个人行为,也不可能聚合这么长一支队伍。这只怕不是普通百姓。官兵么?趁夜出动,要去剿灭什么匪首?也可能是江湖帮派,纠集帮众,打算与敌对派别火并。但……亦不对。这些人行动得并不快,就算一只灯笼或火把能照到四五个人的范围,从火光闪过的频率来看,这也就是普通人慢吞吞走动的步子罢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打仗拼命的模样。大道绕着树林山川,所以弯弯曲曲。霍青心中疑惑陡起,虽说不想牵扯上多余的麻烦,但终于一拨辔头,悄将烟墨儿驱下树林,想抄近路追上去看是怎么回事。54、树林中泥土湿润,覆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繀縩作响。霍青急忙勒停马匹,捋一把烟墨儿竖着的两只耳朵,轻声道:“乖乖,你在这等我会儿,我探明情况就回来带你。”烟墨儿向来安静,只晃了晃脑袋,停在原地不动。霍青自它身上立起,轻身一纵,便跳上树枝,悄无声息地朝那边摸了过去。模糊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脚步声中夹杂着有规律的清脆铃声,从队伍最前端传来。霍青隐在树后窥望,能看见队伍前方高挑着一对昏黄风灯,并有一杆白底黑纹的幡旗迎风飘荡,铃铛就系在幡旗顶端。队伍有二三十个人,形容并不整齐,有的打着火把,有的提着风灯,有老有少,服饰各异,除却神情格外肃穆,却看不出有任何特异之处。前面那是什么旗帜?队伍行将走过,霍青急忙移形换位,往队伍前头赶去,想看清在前领路的是什么人。他还没靠近,便见路边隐有农舍,而那杆幡旗上铃声猛然大作,“叮叮”清越悠扬,竟是蕴含了极强的内劲,落入耳中如同炸雷般响。霍青及时一把抓住树枝稳住身形,心中大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一个还未变声的少年声音朗声道:“巫以通神――”队伍中男女老幼齐皆挺胸昂首,大声应和:“巫以通神――”这一声雄浑高亢,直达苍穹,却正好掩住霍青那一震骇的震动。他同时借由这声呼号腾身几跃,已来到队伍最前端。此时幡旗与高挑的风灯正停在那座农舍前,而农舍柴门吱呀一声开启,亦是一个沉稳的少年声音,却道:“歌以成仙。”一个颀长身材的少年走出来,手往怀中一探,取出一截同样裹着幡旗系着铜铃的短铜管,左手将幡旗一展,右手握着铜管“飒”地朝天一挥,那铜管“噌噌”作响,节节伸长,转瞬又打出一杆幡旗,却是白底红纹。他身后十来个农人持着火把鱼贯而出,非常自觉地与后面队伍混在一处,随着两面幡旗慢慢前行。前头那两只灯笼委实明亮,霍青看得清晰,听得更是清楚无比,一张脸霎时有些难看。巫以通神,歌以成仙――首尾相接,不正是“巫仙”二字?队伍前举旗引领的两名少年,年纪俱都不大,内力却极是不俗。那与他所了解的巫仙教的情形极为相似――不知有多少憧憬着一步登天的懵懂少年受到蛊惑,纷纷投入巫仙教旗下,练习一些常人匪夷所思的奇功异术。前一个月还只在括苍山附近蠢动的巫仙教,何时将爪牙伸入吴地来了?这两名武功不俗的少年却只带着一群什么武功也不懂――细细一看,竟还有好几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去做什么?霍青一颗心实在痒得不行。他从凌飞寒离去之后,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此刻好容易见到这一件诡奇事端,又恰与巫仙教有关,怎么不激起万分兴趣,想去一探究竟。只是领头那两人武功甚高,要瞒过他们的耳目一直跟下去,委实有些困难。霍青停在树上,细察情形,等他们一一走过,方小心自树上下来,转身向烟墨儿等着的方向奔去,心里正萌动着一个大胆的念头。55、门前流水和船过,柳下飞花照影来。桥头青石苔藓斑斑,夹岸朱楼檐牙高啄。姑苏城如画,粉墙黛瓦,碧水烟林,曲径通幽。有人桥上走过,竹笠青衫,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却也飘拂洒脱,行至拱桥中间,宛如云生足底,快然如欲乘风而去。那人没有乘风,平平稳稳地走下桥来,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便折向街道左旁。那儿转角处开着一家药铺,两扇雕花长门半掩,那人在门口摘下竹笠,抬头望一眼书着“程氏药铺”的横匾,举步踏入。一束阳光便似跟着他一般,紧随其后投入进来,令得店内明亮起来。一名青年坐在柜台后,用一只小小的铁制药碾不紧不慢地碾药,听见推门声音才抬头看去,又为日光迷了眼,看不清楚,招呼道:“客官请坐,是看病还是抓药?”那人在门口顿了一顿,反手将竹笠立在墙边,向内走去,道:“济方,许久不见。”那青年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一惊坐直,手中药碾一推,急忙起身道:“宫……”一字出口,又意识到声音太大,兼且那人已走近柜台,遂压低了声音,道:“宫主!”来人正是凌飞寒。他听见青年称呼,微微一笑,举目四顾,道:“我听说苏州程氏后继有人,有位小程大夫医术了得,比之当年的程老先生还要精准一些,想到该当是你,便寻来看看。”药铺陈设简单大方,药柜整整齐齐,打理得极为得当。凌飞寒看过,目光再回到他身上,甚是温和道:“看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