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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少小命,也不够填还你们的。”清凉雨丝落在鞠成安脸上。转瞬消融。他英俊深邃的面容也仿如被这雨丝融化了一般醺然淡淡暖意。鞠成安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们北疆,甚少有这等好雨。这季节多半是风沙扑面干旱不已。动不动又要厮杀疆场。”鱼之乐说道:“是。春雨贵如油。哪里有这种景象。若是草原上有这种雨水,边牧州民忙于耕作,怕是连战争都要少打几场。”鞠成安笑道:“你真的决定了?”鱼之乐抬手抚摸马鬃,说道:“大将军连发十二封军令召我回去。你觉得我还可能有别的选择么。你先去洛阳,等着我。不出半月,我定会向陛下辞行,与你会合,然后返回北疆。”鞠成安挑眉道:“那你的心上人怎么办?”鱼之乐头抵着马颈呵呵苦笑,慢慢说道:“长安虽好,怎比得上自己的家。他在京城,将来——怎么会是你我所能高攀得起的。”他眼中镌刻深重伤恸令人看一眼也要心悸悲怆。他挡住自己视线,挡住自己的恐惧与眷恋,强笑道:“待得返回朔方,这一生便与你相伴,从此——再也不会走出北疆边关,再也不要到京城来,就在边疆草原相伴终老好不好。”鞠成安缓缓点头,说道:“鱼之乐,不要忘了你今日所言。若有相负,我要你纳命来赔。”他纵马而去,马鬃高扬耸起状如飘雨,四蹄飞翻,色白如霜。他身后紧紧跟随数十铁骑,一并转瞬消逝在茫茫雨雾中。鱼之乐神色凝重站立片刻,握紧了手中袖箭举步离去。细雨依旧如丝如缕,斜斜打在依依青翠杨柳上,打在长廊所系的铁马悬铃上,打在高耸城墙垛楼上。李元雍站立垛楼之后目送鱼之乐背影逐渐消失,缓缓转身。城墙之下龙尾道数百级台阶为雨水浸湿。阴霾细雨不断冲刷糙白的宽敞台阶,有朱紫身影手举竹伞长袖翩然拾阶而上。宫城与天地苍茫一色雄浑壮丽。那人身影慢慢行过一级一级的台阶同样带着威迫庄重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忽视。李元雍静静看着他走到眼前。微微颔首道:“崔大人。”崔灵襄矮身几级台阶不肯再前行。他面目清俊敛袖站立,与他的距离不远不近,既没有热络也不显得傲慢,恰好适中。崔灵襄清声说道:“未知温王相召,所为何事。”雨滴滴落空阔城墙岩石声音清澈空濛。李元雍说道:“请崔大人前来,是有一事相烦。”他声音同样清澈空濛:“刘御史之死终成悬案,无人可知其中关窍。若有一人能够循着蛛丝马迹找出真凶,普天之下能够见微知著,逻辑缜密的,只有崔大人而已。”崔灵襄垂眸望着脚下雨水缓缓流淌。他无意识摩挲手中伞柄。那伞柄为羊脂美玉整条打磨,玉石温润纹理明丽。崔灵襄低声答道:“刘御史之案为陛下钦点密封,存档于上阳宫。若殿下讨得御诏准可,本官自会查证到底,找出真凶绳之以法。”李元雍笑道:“我却并不是要追究刘御史背后死因。我亦不关心他到底为谁所害。我要崔大人查的,是一个人。”崔灵襄沉吟不语。李元雍慢慢说道:“我要崔大人查的,是广平王,李瑨岳。我要知道的,是他为何永世不得入长安。他为何定要杀我而后快。换言之,我要查的,——是河阴之变的真相。是我父王的真实死因。是我这位五皇叔自挞其面鄙衣跣足,为何要在宗庙中谢罪。谢的是什么罪。我要知道,为什么。”崔灵襄仍旧看着自己脚下雨水不言不动,波澜不兴。李元雍目光悠远,声音平平道:“崔大人,此事为我毕生所托。李某这一生历经无数煎熬困苦,自可忍受唾骂不公度日。唯独这一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定要知道个清楚明白。大人切勿托词拒绝。”崔灵襄神色不变恍若未闻。李元雍说道:“若崔大人能够查出事情真相,则裂土封侯,天下可共之。大人若想要什么,李某定当双手奉上,决不推辞。”崔灵襄目光平视穿越朦胧迷离的雨雾,落在雨水浸染的亭台楼阁中。他身影坚韧纤细飘逸,衣带当风,如泼墨山水画中走出的散淡神仙。崔灵襄眉目冷清疏离,轻轻一笑,说道:“殿下言重了。勘察刑狱本为刑官分内之职。若有冤狱本官自当剥丝抽茧,查明真相汇报陛下。殿下不必再言列土封疆之类。若殿下果有诚意,到时候,说不得本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第五十一章寿辰(上)三月十七日为皇帝寿诞,称为千秋瑞安节。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仍强打精神赐宴设酺,命李元雍代为迎接外藩重臣,并大张旗鼓宣万国使臣朝贺,一时长安权贵云集,车水马龙翠盖金铃旌旗绵延数十里。皇帝下诏宴开五日,不设宵禁,并令教坊齐奏八音九乐凤鸾来仪,飨宴百官臣僚于花萼楼下。鱼之乐伤养的大差不差,自鞠成安离开长安便温顺收敛呆在崇文馆。令李元雍甚为满意。鱼之乐听闻侍卫讲起皇帝十六年前大办寿诞盛况空前,被勾引起兴致不能抑制。他困在崇文馆日日当值人都要痴懵,又听闻皇下令长安城中花灯如火燃放三日,全城的贵族少女富贵子弟都出来赏灯游玩。更有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百般齐备,又有百匹异域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嬉戏,端的是普天同庆热闹非凡。温王地位特殊,要代天子出席盛宴忙碌异常自然顾不上他。鱼之乐爵位虚衔小小县侯也出席不得这种国宴。他错过了新年赏宴,更无缘见识游人如织的上元佳节,少年心性再怎么也不肯错过皇帝万寿节这般热闹盛事。他存了希冀盼望开始对温王俯首帖耳。李元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