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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露半分情绪倾向。如今言辞俱厉毫不掩藏。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莫非是温王与鱼之乐做了人神共愤之事,才让崔灵襄破了镇静失了神智,惹起了阎王性子无法将息?天色甫亮。鱼之乐整顿军备,三千精兵马蹄踏月,绕过长安西北山道,向朔方而去。一路颠簸绽裂了他浑身的伤口。林深草密他骑马踟蹰不住回望来路。刀剑明锐旗帜招展。天子大开城门,亲临丹阙迎接祭祀归来的李元雍。他头戴远游冠身着太子黑色衮袍,身后随着千万精兵强将与文武百官,在大明宫外肃整等候。他腰中玉带钩为他亲手锁扣。他为他理顺天下乐晕玉佩的朱红穗子。他看着他迎着凌晨星海袍袂飞扬起身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敷衍的坚强与欲盖弥彰的哀恸全在一刻崩溃塌陷,鱼之乐泪洒尘埃。一颗心也碎成了尘埃。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若有来生,再当相见吧。天色甫亮,李元雍走下天子仪仗豪奢车驾,自东竟门洋洋数万金吾卫、北殿军的簇拥中缓缓入宫城。万千将士声音雄浑如陨石坠落地面。齐声山呼道:“温王殿下千岁千千岁!”温王一撩长袍跪在大明宫前,朗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无数声音附和着他的声音。响遏云霄又穿透山林,恍惚落入鱼之乐耳中。鱼之乐立于山顶看向连绵潼关群山阻隔了高耸入云的大明宫。他都望不见长安了。他昨夜跟他说缘尽有时倘若我们未曾见面该多好,鱼之乐,是不是不相见,便不会有这般黯然魂殇。原来西出阳关无故人。从来只有他自己。即使相逢,终归离别。他和他终究有各自的天涯,他的天涯飘飘荡荡,在背向他的方向,越走越远。原来他的长安,不是他的长安。也许,这一世再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第七十四章羽爵天地静默群臣匍匐跪倒。唯有右卫大将军韦三绝站立玉阶前,声音朗朗,一句一句念着皇帝亲笔书写的旌表奏章。“……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为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大明宫金庭檐脊直插天宇。白色流云缓缓飘过金碧辉煌的高大宫殿。令人在仰视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晕眩畏惧。韦三绝气运丹田,高声读道:“敕封果毅都尉柴卢为右卫羽林千牛将军。”“臣谢主隆恩!”“敕封千牛将鞠成安为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臣谢主隆恩!”“敕封……”“臣……”赵弗高亲手捧着羽林郎将的敕玉印与武将绶章,步步走过丹墀。躬身奉给鞠成安。李元雍纡尊降贵,亲自将象征着正四品武将的金童鱼符、白玉敕印与鲜红绶章结在鞠成安腰侧银带。鞠成安抱拳推辞:“谢殿下。末将不敢当,确实受之有愧。”李元雍回之虚礼:“鞠将军何必谦虚。将军武功高强实乃一员猛将。以后由鞠将军镇守崇文馆,本王可高枕无忧矣。”两人俱是言不由衷惺惺作态。一番亲热之词说的倒是情真意切令听者动容。一个面色谦虚不乏讽刺之态,另一个笑意盈盈藏不住眼中阴狠。来日方长。他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别过脸面。赵弗高笑道:“陛下有旨。请温王殿下与鞠将军进宫谢恩罢。”鞠成安随李元雍进殿。含元殿殿门沉重关闭,绵长如百年大明宫发出的一声沧桑无情的叹息,将山呼谢恩之声挡在门外。殿中光线昏暗针落可闻,只有皇帝高踞龙椅。空荡荡并无其他人。李元雍心中诧异。皇帝随意翻着案上奏章,一手扶着额头,温声道:“孩子,到朕身边来。”龙椅右侧黄金案下首,设了一张红木圈椅。李元雍心中一震。李唐历代储君即便参知政事批阅奏章,朝堂之上也是位列臣班不得僭越。唯一能够坐在皇帝身侧协理政务的,只有高祖长子李承乾一人。李元雍低声应是,走上丹陛坐在了硬木圈椅上。皇帝面色乌青,强撑着坐直身子,手上筋脉青爆瘢痕累累。皇帝上下看了看他,说道:“没伤着就好。”李元雍侧首道:“谢皇祖父挂念。”皇帝摆了摆手,又道:“也是朕的错。”李元雍道:“皇祖父,这未尝不是对孙儿的历练。”他目光坚定,初含峥嵘的帝王气象。与一年之前进宫的那个年轻人相比,多了忍耐淡泊,少了急躁冒失。皇帝也似乎一愣,转瞬沧桑双眸中更染了惊喜之色。他笑道:“如此,朕老怀安慰。我家后继有人了。”李元雍坐在高处环顾宽大阴暗宫殿。九龙攒鼎辉煌富丽。每天五更四方朝臣公侯伯爵便会从龙尾道次第进入含元殿,敛声屏息跪在他的脚下。世间万物终生需要以一个仰望的姿态向他虔心礼敬。生杀予夺,江山社稷,都在他一人手里了。皇帝始终默不作声。李元雍愣怔出神,在这静谧的宫殿中终于觉察出一丝诡异的气氛。跪在冰冷金砖地面上的鞠成安也觉察出了诡异的危险。他垂首跪地也能感受到头顶之上皇帝冷漠的视线,带着莫名的探究与残忍。像是鹰枭猛狮站在暗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肥嫩的鹿羊,像是毒蛇吐信罩定呆滞的小鼠。像是他在沙漠耐心伏击毫无防备的对手。大肆屠杀之前的寂静便也如这般诡异不安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