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半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静地说:“醒了。” 她说罢将小娃拉过来,转身领许稷等人往厢房去。几人刚踏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不给!不能给!”的声音。

    小娃又大哭起来,郑夫人捂住了他的嘴。吏卒警觉听出这是郑员外的声音,大叹不好,却见许稷兀自走了过去。

    郑员外坐在床上,头缠着棉布,怀里捂着一把木勺子。给他喂粥的庶仆想要拿回那勺子,然他却死活不肯。

    许稷走到榻前,郑员外却认不出她来,咄咄道:“你是谁!你到这里来抢秋税的吗?不给!谁也不给!”

    一瞬间谁也不说话,唯有小儿低低抽噎声在室内回荡。

    郑夫人闭了闭眼,其实早在许稷来之前,就已经有衙门的人来过,说郑员外擅毁木契,是足以降职徒刑的重罪,但他如今这个样子就不追究了,望他家好自为之不要纠缠。

    郑夫人哭过怨过,但到了这时候却只是留一份宦门夫人该有的克制与理智,来应对到来的困难。

    她道:“拙夫失职致度支巨损,罪失难弥。但妾身还是厚着脸皮……想请侍郎不要太苛责拙夫犯下的过失。”

    许稷被她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张了张口,最后却甚么也没有说。她定定看着郑员外,想到泼过来的莫名罪过,觉得这天气冷得让人感到闷仄,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她对郑夫人道:“郑员外毁损的木契是假造的,他没有罪,请夫人不要为此愧疚。”她说着看向那不住抽噎的小儿,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得了口,只对他们母子一躬身:“许某告辞。”

    吏卒紧跟许稷出了门,闻得她道:“抚恤费照常拨给,往后另从我的俸料里支一半给郑员外,我先回去了。”

    吏卒喏了一声,就见许稷孤零零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深曲中。

    长安城下起了雪,吏卒伸出手,雪花就扬扬洒洒落在了手心里。

    -*-*-*-*-

    风大雪大,平康坊里仍是一派热闹得不知天地岁月的景象。杨中尉甫回京,被一帮手下拖出来喝酒,喝到晕乎乎一众人开始狎妓作乐,于是他起身想要出门透个气。

    他从后门走出来,朔风挟着雪片呼啸而过,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而两边的槐柳树也白了,排水沟里一点水声也没有。杨中尉深吸口气往前走,脑子里晕晕乎乎,也颇有些不知年岁的飘忽感。

    他刚到长安的时候,还是三十年前吧,瘦不拉几像颗豆芽。

    那时的长安城,比现在有趣多了。

    他边走边乱想,脑子里大片混沌,都交织成回忆,而这回忆来得莫名其妙。

    雪扑面涌来,面上点点凉意让人慢慢醒,看到前方气势汹汹杀过来的人,杨中尉下意识抽出了腰间软刀。

    他耳朵一动,扭头一看,平康坊暗曲西面,刀械人影也如雪涌来。

    琵琶声叮叮咚咚,楼上的一曲出塞才刚刚奏演。

    -*-*-*-*-

    许稷回了务本坊。

    因没有蓑衣,她幞头都白了,大氅也白了。驴低鸣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这天太冷了。

    许稷下了驴,腿上旧伤疼得要命,她顶着汹涌雪花打开了门,却见廊下灯笼已亮,有个人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妇男正式上线

    ☆、第71章 七一风雪夜

    雪花扑到睫毛上很快就融化,视线重归清晰。许稷看得没错,确有一人站在廊庑下等待她归来。

    她怔了一怔,木然地关好门,转过身顶着风雪走了过去。

    大概以为是幻觉,她没有走得太近,也没有太激动,直到王夫南主动往前走了两步,低头拆开她覆了积雪的幞头,又抬手掸掉她肩上的雪,她才恍惚察觉这是真的。

    许稷藏在大氅里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动,不知是该抬起手来,还是要握紧。顶着寒风马不停蹄地从东都赶回长安,又遭遇一连串变故,今日她整个人都已经被填满,塞不进新的变化。于是她僵在原地,也不抬头看王夫南,目光反而有些涣散。

    “吃饭了吗?”王夫南很是寻常地开口,好像分别只是昨天的事,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许稷已经被风雪冻得僵了。吃了吗?她甚至不清楚有没有吃过了。

    她终于将双手握紧收在腹前,肩头微缩,混在冰雪清冽味道中的衣香隐隐传来,很熟悉,像寒冷洞xue里跳出来的一星火苗,带来一丝微弱暖意。王夫南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干燥的手掌移至她脸侧,想要捂热她,许稷终于抬头,眸光闪烁了一下。

    “是你。”

    她认出他来,但双手仍收在身前,脚也未更往前一步。疾风骤雪将她的嗓子都冻住了,想说更多的话却是不能,只能静静感受对面那双手将她双颊一点点捂热。

    “出什么事了吗?”王夫南察觉出她的不寻常来。

    说话间一团白雾在夜幕里迅速消散,像梦境。

    许稷说:“没什么事。”石子投入水中,却并没有激起波澜。她像只巨大的怪兽,默不作声吞掉了一切,却未设出口倾倒。

    就 在她恢复神智要转身回屋时,王夫南却俯身用力抱住了她。许稷胸口一滞,局促交握在身前的手也紧紧抵在他二人之间,想动也动不了。隔着大氅传来的压力和不可 忽视的暖意让她有一瞬失措,王夫南将头搁在她肩头,闭了闭眼道:“我原本预备了许多话要同你说,不过现在只想陪你吃顿饭。”

    她怎么冷成这样?他隔了厚厚的大氅棉袍抱着她,都能察觉到她在发抖。

    不用问了,她一定没有吃饭;垂眸看看,白头发也更多了;再瞧瞧四周,这宅子堪称简陋;身为服绯高官,她甚至算得上贫穷。

    没有千缨的日子就过得这样潦倒吗?王夫南小心眼地表露出不高兴来。

    风雪涌进廊内,许稷却将脸埋在他肩窝里不吭声。

    恰这时,门梆梆梆被敲响。

    “十七叔!我进来了啊!”李茂茂言罢霍地推门而入,隔着漫天飞雪抬头一看,竟是愣住:“啊!十七叔许侍郎!”他霍地放下手中食盒,转身捂住脸:“我不看我不看,你们继续……”

    许稷陡惊,然王夫南却是不慌不忙松开双臂,放开她径直走到门口,将钱往李茂茂手中一塞:“好了,你走吧,夜路当心点。”

    李茂茂低头数数,确认王夫南多给了跑路钱之后,点点头小声地说:“还是十七叔会办事,许侍郎从来不给我跑路钱,我给他送信他都很冷淡呢!”

    他家在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