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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媛,那时你饶我一命,已让我很是感激。至于救你,那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责任,是我如今使用着这具身体的责任。还有你毒舌……我其实,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你虽嘴上说得难听,做出的事却一直很是让人感动……” “毒舌?”他轻笑,“这个词倒形容得贴切。” “呃……我们那儿的词……” “恩。”他摸了摸她的眼睛,“那时……我也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原不该苛责于你。我说话向来不好听,难为你不计较。” “你……不恨我了?” “恨。”他弯起嘴角,“如今却也庆幸。” 她咬着唇,“结果你还是恨我……我特别后悔,真的……” “我也恨我自己,但是那又如何?” “难受。”她捶着心口,“特难受。” “所以你不打算接受我了?” “啊?”她惊讶地抬头,捧着他的脸,“你说什么?什么接受?再说一次!” “沈姑娘,”他笑着弹她的额头,“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 “……” 沈如茵沉默一瞬,猛然爆发:“我没拒绝啊啊啊!你再说一次啊!再说一次!我答应啊啊啊!” “沈姑娘,”他扒下脸上的手,“矜持些。” “我我我……矜持不了啊我……”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听好。” “嗯嗯嗯!” “前些日子,我查清了许多事,是以,今日对姜祺所说并无虚假。” “你是说,你、你要……” “要坐上那个位置并非难事,难的是那四大家族,你可明白?” “我明白。” “此事我与父皇筹划已久,无需你插手。你安心等我便是,可好?” “好。” 他看着她,“既答应了我,白家——你也不要再去。” “不行!”她猛地抬头,“白家是我的事,我一定要去!” 他皱眉,“为了周冶?” “不是。是为了我母亲。” 他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一同去。” “那南疆怎么办?” “有阿止在。”他顿了顿,“茵茵,白家不能留。” “我知道。”她轻轻垂眸,“你只管做你的事,不必顾及我。” 忽然想到何处,她又问道:“我这样,会不会打乱你原本的计划?我是不是——耽误了你很多事啊?” “不曾耽误我,倒逼得我做了许多决定。” “好吧。那你与宁扶胤,究竟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往后再同你细说。” “噢……”她偷笑,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今天特别温柔,我好不习惯。” “劫后余生,恍然明白许多事。” “是我劫后余生。” “是你。”他将她往怀中紧了紧,“我险些失去你。” 她没说话,静静被他抱着,心道这大概就是因祸得福。 他们之间,各种情感掺杂在一起,理不清剪还乱,也便不再去理了。 当初对周冶做下的承诺终究还是违背了,估计他会很生气。 眼前这个人似乎还藏着许多情绪,她也还有许多问题,可是此刻,却忽然不想再问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不必再跑开,这便很值得庆幸。 老天爷待自己,诚然是极好的。 月光从他身后洒来,背着光,他的表情让人瞧不明晰。 眼前忽暗,沈如茵反射性闭上眼睛,感到眼帘上柔软的一触,听见他柔得似月光流泻一般的声音: “你们白家人的这双眼睛,生得极好。” 她羞得耳根发热,低低应了一声,推开他道:“我去看看柳生怎么样了。” 语罢仓皇地逃离那间小屋,留下他怔怔扶门,抚着嘴唇兀自轻笑,自言自语道:“逃得真快。” 柳生房中,大夫已离开,只有胭影一人守在床边为他擦拭血迹。 少年瞪着双眼,呆愣地望着帐顶,好似失了魂。 沈如茵心中一痛,行至窗前俯身探着他的额头。 少年的眼神终于有所变化,最终聚焦在她的脸上,仍是如往常那般平静无波地瞧她。 “大夫怎么说?”沈如茵转头问胭影。 胭影叹了口气,“只道尽力而为,开了些药便走了。” 沈如茵回转眼光看着柳生,“我一定找人治好你。” 柳生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 沈如茵:“……” “你好好休息。”她拍了拍他的头,嘱咐胭影几句,便不忍再看他。 转出房门便见宁扶清迎面而来,她的脸一瞬又变得通红。 眼瞧着他走至自己身前,她硬着头皮扯他衣袖,“那个……能不能多找几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啊?” 宁扶清神情不悦,“你就那般在乎他?” “他……” 沈如茵揣测着那人脸色,心知他大概是吃味了,于是咽下原本要说的话,转而道:“他是证明当年我祖父之死有异的证人,说不出话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宁扶清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道,“离他远一些。” “好好好。”她只当他是吃味,并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待宁扶清走远,她站在门口遥望床上那人。 看柳生的模样,他大抵在寻香苑中生活了许久。一个男孩,要隐忍到何等程度,才能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 如今好不容易将他救出来,又怎么忍心再叫他吃一点苦? 何况,他之所以遭受如此境遇,都是因为白家。 第55章 思虑 第二日一早, 沈如茵便听闻安安已不在军营中,据苍叶所说, 她是被宁扶清送回了寻春苑。 那位姜老爷最喜欢收集少男少女,有时也要童男童女。而安安果然与他早有约定,自走出寻春苑,便先后送进三名少女与一名童男、一名童女。 宁扶清得知此消息震怒不已, 当即便亲自将安安绑了送去,至今还未归。 直至晌午, 宁扶清才回到营中,吃饭时神色冷得冻死人。 沈如茵夹了一筷菜放在他碗中,小心翼翼问:“你把安安如何了?” “送押官府, 择日处斩。” “她罪虽大, 按律却也不至于处斩吧?” “罪不至死?”宁扶清冷哼一声,“她送去的五人悉数被折磨致死, 死者家属哭得悲天跄地,此等骨rou离散之痛,岂是她一命可抵?” “若是如此,确实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沈如茵顿了顿,“那姜祺呢?既然连安安也难逃一死, 姜祺便更不该放过, 不是么?” “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他目光发狠, “至多再让他活一月。” “现在杀不了他么?” “既然不必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