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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还是毁灭,只在一念之差。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死去,灵魂脱离琐碎的躯壳,走入永恒的静寂,四周彻底而绝对的虚无,无可触摸,无可寄托。她惊骇,却喊不出声音,她奔逃,却无功徒劳。死亡的预先演习,让她更体验到生存意义之必须。在这七天七夜中,她顽强的思考着,顽强的活着,她渐渐悟到了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的终极奥秘的答案。既然道本为心,那么什么是心?什么是命?七天七夜,身在炼狱,煎熬徘徊,就在她用自己的心与死神对抗的进程中,在她的生命悬于一线的这段时间里,她终于找到了那把打开真理之门的钥匙,明白了什么是心,什么是命……以史为鉴,自古以来,那些能够通透天地的哲思之人,大抵均有过类似的濒死经历。正所谓“文王拘而演;仲尼厄而作”,比较起体验过死亡者和未曾体验过死亡者,其活着的姿态大有差异。前者向死而生,后者为死而生。七天七夜之后,死神终于无奈的收手。周身的痛苦逐渐飘散,意识开始回拢,瞳孔也慢慢缩回正常的状态,待王道一再次睁开双眼,看清这个世界时,正是清晨时分,天际有寥寥残星,万丈朝霞从山头喷薄而出,火红的阳光,洒在她消瘦疲倦的脸庞上。她还躺在那片草地上,努力眨了眨眼,望着无垠如洗的天空,鼻尖闻到有青草的香气,耳边依稀听到虫鸣鸟叫之声,她才确定的知道了:她挺过来了!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心扉,她睁眼望着天空,感动的险些落泪。可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准备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上一丝气力也无。这也难怪,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还经历了那般大的苦楚挣扎,现下能有力气才怪。也是亏得她内力深湛,才经得住这份煎熬,换做常人,七天七夜的功夫,没给毒死,也早饿死了。王道一躺在草地上,挣扎了好几次都坐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刚脱虎xue,又入狼窝,熬过了西毒的蛇毒,却又要死在饥饿上面吗?她一丝力气也没有,索性不再努力坐起来,她费力扭动脖颈,大概花了一刻多的时间,才把脑袋转到一边,她想看看周遭的环境,斜眼看去,周身有青草,但都是不能充饥的品种,视线缓缓上移,正巧,约莫一臂距离外有几株茶蓬,矮矮的,根脚处发着很小的枝芽,在早晨的风里微微颤动,还有一滴小得不能再小的露水落在那上面,晶莹剔透,折射出七彩的阳光。王道一眼睛一亮,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她看着这株小茶蓬,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师父王重阳曾对她说过的一番话。那时他们师徒二人还隐居在重阳宫后山里,某次上山采茶的时候,王重阳指着漫山的茶树,也不管她能否听懂,就对当时还是孩童的她说,“当此兵戈乱世,人很容易就会死,但无论何种情况,一定想法儿要活下去。当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时候,想一想山里面的茶,它们没吃没喝,只有一点点的水,一点点的土,可是它们还是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发芽,开花,长成丛丛的茶蓬。道一,记住,一个人,要像茶一样地活着。”想到此处,王道一也不知从哪生出来了一股力气,她开始慢慢的挪,把自己向那一臂之外的茶蓬一点一点的挪,一寸一寸的挪动,往常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她却足足挪爬了许久许久。她终于还是磨到了,她躺在那株茶蓬下面,她想去吃那几束茶枝,可是她已经精疲力竭了,连抬用手去拉茶枝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便只能歪头用嘴咬着茶根,就这样一点一点咬上去,直到完全吃掉那株茶蓬的叶子,她才活下来了。苦涩清香的茶汁充斥着口腔,王道一又躺了一阵,茶叶消化,身上似乎有了一些力量,她便撑着身体艰难的坐起来,仅仅这一个动作,又耗费了她许多力气,她不再勉强,坐着喘气休息片刻,一边举目四望。坐起来,视野就开阔了很多,她看见自己这几天躺过的那块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血迹呈乌黑色,周围又有几条蜈蚣蝎子僵死在地,她略一寻思,已明其理,想来这是她口中流出来的毒血,血中含有剧毒,竟把那许多毒虫都给毒死了。王道一微微苦笑,自语道:“西毒的蛇毒果然厉害,竟连毒蜈蚣也抵挡不住。”她正想要再去周边找些吃的,忽听得不远处山峰顶上传来“咕咕咕”的三声叫声。王道一转头去看,登时吓了一大跳,只见眼前那山顶上赫然站出来一头大雕,独立峰巅。那雕身形甚巨,比人还高,形貌丑陋之极,全身羽毛疏疏落落,毛色黄黑,羽翼如铁扇,却甚短,应该是不会飞的哪一类品种。这丑雕钩嘴弯曲,头顶生着个血红的大rou瘤,世上鸟类千万,王道一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也算博物,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但见这大雕盯了她一眼,长鸣一声,从山巅上直冲下来。它身躯沉重,翅短不能飞翔,但奔跑却迅疾,有如骏马,不一会儿便冲下山巅,待站在平地上后,又迈着大步直直向着王道一这边走来,这雕双腿奇粗,翅如铁甲,高视阔步间,自有一番凛凛之威。王道一见它竟朝着自己走来了,不禁有些提心吊胆,眼下她饥饿难耐,浑身没一丝多余力气,又刚中过西毒的蛇毒,身体虚弱至极点,一身的武功根本使不出来,现在的她,怕是连三岁小孩子都打不过,这大雕若是想用它那铁喙啄她一下,那她哪还有命?!一时间,王道一惶急无计,只能干干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大雕走近。大雕走到她面前站定,低头俯视她片刻,歪了歪头,似是要确认什么,又缓缓向她伸下来头来。王道一骇的一颗心快要从膛子里跳出来,但无力逃跑,只能任它作为,心里默默祈祷着这雕千万别对她有恶意,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好笑,她既没死在西毒手里,也没死在饥饿上,倒要被一只荒谷里的大雕杀死吗?只见那雕俯下头来将那铁钩般的巨喙在她肩上蹭了两蹭,随后又抬起头来,仰天长鸣,声音微带嘶哑,但激越苍凉,气势甚豪,听来似有欢欣之意。它这一声响鸣,顿时扑棱棱的惊飞了远处树丛里的鸟雀。大雕鸣过之后,接着又低头向王道一“咕咕咕”的低叫了三声,这叫声倒显得亲和多了。王道一听它鸣声之中甚有友善之意,虽不知为何,但料想它大概是不会害她了。她看着那雕,想了片刻,已大致有了个推测,前两月她一直和蓉儿养着在蒙古大漠上寻到的那对丹顶白雕,身上自然染了些雕类的气味,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