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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马车真够寸的,轮子陷到沟里去了,哈哈!” 萧十郎对他的cao行已经习以为常了,轻轻摇摇头朝那辆倒霉的犊车看过去。那是辆盖着银红织锦车帷的通幰车,金漆车辕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女眷乘的车子。 舆人下来查看了一番,躬身隔着帷幔对着车内之人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只见那帷幔一动,一只纤纤玉手将车帷撩开,紧接着一个戴着幂篱的红衣女子探身下了车,随即又有一个着鹅黄纱衣的女子紧随其后。 两人看身形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着红衣那人身量略高些,身姿极窈窕,一条宽腰带掐出弱如春柳的腰肢,她背对着他们,似乎正弯下腰看那舆人捣鼓车轮。 “啧啧,”姜昙生道,“瞧那小腰细的,真怕风一吹把它给折断咯!单一个背影就如此有味道,还不知脸蛋儿俏成啥样呢!” “说不定貌若无盐呢?”萧十郎抱着臂,以食指抚了抚手肘笑道。 “这你得信我,别看我在那和尚庙里待了好几年,可底子还在,看那女子的身姿步态便知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不信你等着。” 那女子似乎也嫌那幂篱垂到地上碍事,便摘下来拿在手中,那一头堆云般的青丝又叫姜昙生赞叹了一番。恰好身后那黄衣女子似与她说了什么,那红衣少女不经意地转过身,抬手将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浅浅一笑,萧十郎只觉天地间倏地失了色,眼中只剩下一抹颜色亮得灼眼,便是那少女的浅笑。 只是很快姜昙生煞风景的哀嚎便将他从恍惚梦境中叫醒了:“不许看不许看!那是我meimei!” 评头论足评到嫡亲meimei头上,姜昙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活似吞了个蛞蝓,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萧十郎一勾嘴角,将酒碗搁下,一言不发地解了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朝着那犊车的方向绝尘而去,只剩下姜昙生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骂了句也拍马追了上去。 第96章 姜昙生急着去追萧九郎,策马冲出一射之地才想起来方才添的几碗酒还未付钱,忙勒住缰绳,回头一看,那摊主正气喘吁吁地一边用土话骂骂咧咧一边远远追过来。 姜昙生听不懂他骂些什么词儿,也臊红了脸,连忙骑马迎上去,从钱袋里数出几个铜钱,想了想又加上两枚,与摊主诚恳道了钱,解释实是有急事,并非有意赖账。那摊主见他额外多给了十铢,便也消了气。 如此一来一回地耽搁了半晌,再回头去追时,萧九郎已经跑得没影儿了。姜昙生在心里将那萧家小子好一顿骂,虽说他们在山里清心寡欲过了几年,萧九郎乍一看像是个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可他还记得进学馆前那小子斗鸡走狗的德行——与金市上的古董王联手做局坑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刚进学馆时,姜昙生还不知道收敛,见萧九郎也在,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为此挨了有生以来第一顿笞杖,打完就叫同门孤立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连坐了。 哪怕北岭先生三令五申不许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可那个年岁的小儿郎几个听得进去?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姜昙生常常是出门去趟厕房,回来就发现床褥上叫人倒了水,十顿饭菜里有八顿能吃出小石子,还有两顿是虫子,衣裳里飞出马蜂、鞋履里爬出蜈蚣之类就更不必说了。 姜昙生自小在姜家呼风唤雨众星拱月,还是第一回尝到世态炎凉,那些淘气的手段也就罢了,更让他难受的是孤独,初来那阵子,他每晚都得闷在被子里哭一回,哭累了才睡过去。 所以萧九郎主动与他一笑泯恩仇时,他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后来才知道又被耍弄了一回,那帮人根本就唯萧九马首是瞻,使的坏心眼全是出自他授意。只不过姜昙生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两人已是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连他自己都不屑翻那旧账,笑着摇摇头捶那竖子两拳了事。 两人虽算得上患难见真情的朋友,可姜昙生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萧九郎这样的人,与他称兄道弟可以,可绝不是个好妹夫人选,十来岁就知道趴在墙头偷看人家小娘子梳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看他那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就不像个踏实过日子的——他自己与萧九郎一丘之貉,自然也不是什么良人,可他祸害人家姊妹可以,轮到旁*害自家姊妹就不乐意了。 何况萧家这几年虽起来了,萧九郎却有个全洛京闻名的厉害后娘,阿婴那品貌,难道还愁嫁?何苦嫁进那样的高门世家受磋磨?舅姑要折腾媳妇儿,手段可多着呢! 姜昙生一边催马向前,一边飞快地盘算着,打定了主意要将萧九郎的妄想趁早掐死,须得死得透透的。 可怜当兄长的cao碎了心,当meimei的却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姜大郎终于赶到时,萧九郎已经帮姜家的下人一起将卡在岩缝里的车轮拔了出来,眼下正在检查那车辕和车轼是否完好,姜二娘已经将幂篱戴回头上,正和大娘子一起看萧九郎用灵巧的手指拨动辐条,与他之间大约也就相隔五六尺远。 萧九郎神采飞扬,时不时似是而非地向姜二娘望一眼,眼神仿佛带着钩子,就差没把那幂篱上的轻纱撩起来了。一旦姜二娘有所察觉,萧九郎便立即一脸羞涩地垂下眼帘,那神情简直像个刚出嫁的小媳妇。 姜昙生哪里不知道他那套把戏?看着毫无防备的meimei,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赶紧牵着马快步走过去。 大娘子先发现了兄长,高兴地向他挥手:“阿兄!还以为你一早出门,这会儿该到山顶了呢!”姜明霜晓事后第一回见长兄是他去了学馆三年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很难将眼前这个说话逗趣脾气温和的阿兄与传闻中恶劣霸道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钟荟一听也转过头,一见他先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姜昙生回府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每次不经意看到他都有些错愕,也许是那肥硕的胖子模样在她脑海中太过根深蒂固,她总觉得透过那个修长匀称的美人壳子,与她说话的仍是那个眼睛被rou挤成一条缝的胖子。 姜昙生一见二妹这没心没肺乐不可支的模样,越发恼火,背着手挺起胸,拿出一副为人兄长的严厉模样教训道:“你们俩真是!不好好在车里待着,下来做什么?万一遇到歹人如何是好?”他一边重重咬着“歹人”两字,一边若有所指地拿眼睛瞟那萧九郎,可不是遇到登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