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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掷折断的魔杖和兰德那献祭式的“一忘皆空”……艾琳终于明了此前那终日在自己心间回荡的哀鸣是从何而来了——那歌声极美,叫她一听便忍不住浑身颤栗……可它太过迷惘,也太过幽寂,绝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儿能够于睡梦中衍生出的荒诞的狂想。 “你对幽灵的歌声倒是出乎我意料的敏锐啊。”兰德仍是仰面躺在雪地上的姿势——他远比艾琳更加虚弱。可他冻得青白的脸庞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恶劣笑容,“可这有什么用呢?反正你迟早会再次忘掉的。” 是的,她迟早会再次遗忘从前的一切记忆,从兰德第一次对她使用“一忘皆空”之后,到他最后一次对她使用“一忘皆空”之前——这是献祭施法的特权。为了维护这一特权,就连她此前分明恳求过的系统都自觉保持缄默,不给任何提示。少女感到自己的心脏阵阵紧缩,恍惚中迸发出一种比在时光里踽踽独行更加深刻的悲哀。 “你的卑劣愚蠢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艾琳还是努力站起身来,甚至强迫自己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导师总会对我歌唱,而你……看完‘世界既定的轨迹’就乖乖灰飞烟灭吧!”少女翡翠色的瞳仁还谨慎地藏在眼睑下,只能从语气听出她心底翻腾的绝大部分轻蔑、憎恨和微不可察的为亲近者所背叛的痛心。 “作为老乡,我祝你别被‘既定的轨迹’早一步碾压成灰呀。”兰德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被刺痛的神情,但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因为寒冷有些明显的颤音,“啊,就算要当炮灰,起码也要坚持到跟主角会和哟。”但艾琳已找准方向跌跌撞撞走开了。 两眼仿佛进了许多砂砾,一面肿胀刺痛一面落泪,腿上则是砭骨的冰冷麻木,就连那隐约的哀鸣都早已归于沉寂。可艾琳仍在雪里固执地行走着,双眼紧闭,思维放空,她仿佛变成一副不知疲惫的傀儡,忠实地循着冥冥之中命运线轨的牵引舞动。 “呲—”极短促的一声异响,大约是骑士靴后跟上的马刺擦过了什么硬物,混在积雪被踩碎的声音里毫不引人注意。艾琳愣了愣,缓缓蹲下,忍着刺骨的寒意在雪里摸索了一阵,捧出一方狭长的物体来。少女还未完全麻木的手指小心翼翼攀上物体表面,在来来回回的摩挲里终于渐渐勾勒出一段熟悉的花纹——是那个被她吐槽了好多回的铁盒子!艾琳迟疑了一会儿,把盒子捏在手里,直起身躯继续行走,在风雪里添了不少细小伤痕的脸庞上显出似哭似笑的诡异神色来。 艾琳脚下第二次发出不寻常的声音时,她摸到的就是幽灵那冷硬的假面和假面下凹凸不平却格外熟悉的脸庞了。 果然,你我从未远离。艾琳手底下的身躯比她的皮肤还凉,她仍闭着眼,却小心翼翼俯身拥住那冰凉的身躯。心口仅存的温热相贴,两人便都从心底绽开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风雪早就停了,气温的回升却相当缓慢。鉴于艾琳暂时还不打算跟她的幽灵先生共赴黄泉,少女以绝大的毅力“挣开”情人的怀抱,在四周仔细摸索起来。 “赌上我两辈子魅影迷妹的尊严!亲爱的你一定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对吧?”艾琳自言自语给自己鼓劲,总算在体力耗尽之前绝处逢生——她抬脚对一丛几乎完全掩藏在树根之间的“野菌”狠狠一踹,就听见树下一片积雪被推开的声音。艾琳谨慎地伸手往前探了探,手底下微微凸起的砖石和空气里隐隐传来的蜡油气息显得是如此可爱。 “果然是天不亡我呀!”艾琳精神一震,回头抱紧魅影,犹豫了一下,探手摸到那个丑乎乎的铁盒子,贴着暗道斜斜向下延伸的底面丢了下去——这时候她显然已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排查暗道可能存在的危险了。 没有不明气体,也没有箭雨倾盆或烈火熊熊的声音。一片寂静中,铁盒落地的声音显得有些渺远,干脆地掐灭了艾琳用仅剩的体力配合意志力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慢慢挪过暗道的心思。 “很好,应该没什么下脚就完蛋的机关……从我第一次回夏尼家算起也就一年,我亲爱的幽灵,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条新设的触手已被你装上了更加凶狠隐蔽的爪牙!”少女的低喃带着情人特有的缠绵。她咬咬牙,小心翼翼褪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一条配合马裤和长筒靴用的朴素长裙;她还扯了扯露出的中衣,不过立刻就发现它长而窄的袖筒已经紧紧粘在自己皮肤上了,因为听到一阵隐约的撕扯皮rou的声音——她的感觉因为长久的寒冷已经十分麻木了。 可是这怎么够呢?艾琳想起自己之前摸到的几级砖石台阶——它们每一级都不太宽阔,连在一起还形成了更不友善的坡度。 这对我们虚弱的身体可实在是个严峻的考验。艾琳叹了口气,忽然无比怀念夏尼小姐日常穿着里无一例外的繁复衣饰——她以前总是嫌弃它们不利于进行她所钟爱的种种锻炼,可这时候想想,那些层层叠叠的柔软缎带、花瓣和大朵的蝴蝶结是多么可爱啊!倘若她不是看到兰德的穿着,为了方便赛马擅自换装,此刻哪还用为如何保护两人脆弱的头颈发愁呀! 想起兰德,艾琳忍不住磨牙——天知道那疯子到底想怎么样!不过……在这儿难得有个老乡,但愿菲利普能及时救他吧。这时候她甚至不太尊重地想:不知道克莉丝汀想起导师时的心情是不是就跟自己此刻一样? 思绪习惯性漫无边际的飘飞一点儿也不影响少女扒掉情人外袍的动作——反正早就定情了,而这也还不至于“赤诚相见”对吧?艾琳一面自我安慰,一面用手上的衣物把两人的脑袋都仔包裹起来,黑袍在里,宽敞的长裙在外,但要注意不让黑袍上展现魅影品味的优雅小装饰硌到脆弱的后脑、鼻子或眼睛。 其实不仅是艾琳的长裙被打湿,埃里克的黑袍也难逃雪水的浸渍,甚至因为他几乎被埋进雪里而湿得更加彻底些——即使艾琳包裹头部时已经格外注意留出呼吸的空间,但两层湿布的包围仍旧给她一种渐渐鲜明的窒息感。 “好吧,到现在,我们也只好抓紧时间赌一把了!亲爱的幽灵先生,请祝我们好运!”限于逼仄的活动空间,少女用脸颊轻微的磨蹭代替了一个缠绵的吻。终于,她抱紧自己的情人,一翻身,顺着石阶延伸的方向义无反顾地滚了下去。 “砰砰砰……砰砰砰……”暗道里回荡起连绵不断的闷响,那纤巧细密的台阶在与血rou之躯撞击产生的不间断的钝痛里被无限拉长。当两人终于狼狈地滚到底部,艾琳已经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自己全身将要添多少青青紫紫的硌痕了。更麻烦的是,即使有湿衣的缓冲,后脑连续不断的震荡也难免激起强烈的眩晕感…… 不知过了多久,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