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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马夫唤了几声,豆苗儿才知停在了家门口。 她魂不守舍下车,站在檐下平复须臾,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入府。 从未这么晚回来,豆苗儿心里乱七八糟的,她怕被父子两瞧出不对劲,直接沐浴,短短须臾,躲上床榻,用棉被捂住自己。 刚做完这一切,外间传来轻浅脚步声。 掀开珠帘,陆宴初面色严肃地盯着床上微微拢起的一小团身形。 她甫一回府,李韬便来传信,他不过耽误了些许功夫,她人转眼就睡了? 蹙眉走到床边,陆宴初坐下,用手拭了拭她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用晚膳了吗?” 豆苗儿不吭声,佯装熟睡。 自认叫不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陆宴初由她装,转身去盘问今日跟在她身边的护卫。 得知她行程,陆宴初挥手让护卫退下,回头朝寝房方向投去一瞥。 依着沈家那位小姐如今的情况,本就不喜应酬的她怎会主动去别家府邸拜访?想来是另有隐情?陆宴初沿长廊行去福宝处,陪孩子用完晚膳,又令厨房将煲的鸡汤送来。 拎汤回到寝房,陆宴初朝床榻望去。 细细打量,她倒是换了个新的姿势,面上生出些无奈,陆宴初打开食盒。 鸡汤足足慢火炖了整个下午,盖儿一揭,香味顺着空气钻出来,一丝一缕逐渐将不大不小的内室填满。 偷偷眯开一条眼缝,豆苗儿心下的慌乱恐惧还没完全平息,但大抵是回到了家中,身边有了他,再多的不安,她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不会被轻易摧垮。而且这股香味…… 今日在尚书府邸,塞入腹内的都是些糕点,不经饿。 此刻被鸡汤诱/惑,只觉饥肠辘辘。 罢了罢了,豆苗儿向来不与自己作对,她掀开被褥,穿上鞋朝陆宴初走去。 “醒了?”陆宴初不和她置气,冲她招了招手,“醒得正好,鸡汤刚出锅。” 豆苗儿不觉尴尬,只当装睡十分成功,但下意识还是冲他解释两句,语气诚恳:“太乏了,一沾床就睡了过去,你叫我了吗?” “没叫。” 说谎,豆苗儿睨他一眼,坐在桌旁,拿起汤匙。 “下午去刑部尚书府邸做什么?”陆宴初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缓缓咽下嘴里的汤,豆苗儿不想说谎,她思忖着答:“先前听说京城里似乎有与慕春病情类似的姑娘,所以向夫人们打探打探情况。” “那结果呢?” 豆苗儿面色一沉,很快掩饰过去:“好像是有。” 闻言,陆宴初蓦地抬眸,眉尖深深簇起。 第76章 次日, 豆苗儿去找道徵大师商量,赵家嫌疑虽大,可凡事讲究的是证据,他们根本拿不出确凿的理由去指控他们。 对赵家,豆苗儿毫无感情可言,但过去那些年,为了爹的竹雕,她叔叔三番五次亲自登门,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想想,若“夺福”的是他们, 两种做派对比起来, 倒有些不对劲。 赵家之所以飞黄腾达拥有今日的成就,都有因可寻。一靠质量上乘的竹雕,二靠堂姐赵静书的身份, 并不是凭空便出现了机运。 对了,她堂姐赵静书?如今承郡王的生母? 离开雅苑, 豆苗儿慢悠悠行在长廊,一路苦思冥地回绿韶院。 当年堂姐赵静书成功被选为前太子侧妃, 一路荣华, 若非意外,她今日…… 但堂姐赵静书极早就被宁远候侯夫人接回京城, 并收为义女, 离开泖河村的她一帆风顺, 多半是有侯府的帮衬,所以她的连番境遇也应算合理?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了。 豆苗儿摇摇头,洗漱整理一番,便出发去沈将军府探望慕春。 京城权富云集,要找天生福运的男子至少不像在泖河村那般困难。慕春若下定决心,事情并不难办,只是……当初她也矛盾了许久。 抵达将军府,豆苗儿随婢女来到沈慕春厢房,旋即屋里伺候的婢子们被屏退。 因着昨儿的促膝长谈,两人一时沉默。 坐在床畔为她削苹果,顿了顿,豆苗儿率先打破静寂,问:“身子感觉如何?” 沈慕春无意识把玩着腕上的木念珠:“还好,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我心里倒舒坦了不少。亲事昨晚与爹商量过,我既然病成这样,就退了吧!反正一切未成定局,爹虽觉得可惜,却未反对我的意见。” 颔首,豆苗儿将削好的苹果均匀切成小块。 “我想要活着,就得像你当初对首辅那样吗?”尽管平时作风豪爽,但身为女儿家,提到这些事儿难免窘迫尴尬,沈慕春轻咳一声,嗓音不自觉压低,讪讪看她。 豆苗儿面上略红,同样小声回道:“要是能找到背后作恶的人,你就不用。可我们如今并没掌握多少线索,加之你这场病又来势汹汹,保险起见,还是……”话说一半,难以启齿,反正慕春懂她的意思便够了。 “那我岂不是要戴着它满大街的去找男人?”晃了晃腕上的木念珠,沈慕春眼睛睁得圆圆的,满大街找地痞流氓的经历她有,可真没满大街找男子的经验,说起来都觉这种事情煞是荒谬。 “哪用如此麻烦?”豆苗儿头越埋越低,“当今皇帝对你不是有些情愫吗?” 闻言蓦地怔住,沈慕春直直瞪着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显然这惊吓还不轻。 豆苗儿忍俊不禁,同时,心中忽的闪过一丝古怪,前夜陆宴初突然同她说起圣上这事儿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凑巧而已? “我……赵夫人何出此言?这种事可不能信口胡说。”一时着急,呛了个正着,沈慕春拍着胸脯咳嗽半晌,红着脸颊皱眉,自言自语嘀咕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有受虐倾向?怎么可能?” 豆苗儿好笑:“兴许阿谀奉承听得太多,被人捧着久了,指不定就喜欢性情直爽的姑娘了?你与圣上照理说也见过几次面,大概不比那位晋阳候侯府世子接触的少,你对两人的印象分别如何?” “印象?”扯了扯被褥,沈慕春靠在床背,撇嘴,不以为意道:“晋阳候侯府世子看着还算顺眼,不丑,说话磕磕绊绊,爹说是被我给吓的,好吧,倒无伤大雅,我也懒得与他多说什么。”见赵夫人眸含鼓励地望着她,沈慕春继续道,“要说那小皇帝……”眸中顷刻晃过一丝嫌弃,她皱起鼻尖,“除了长得好看,简直一无是处。狭隘小气,恶劣至极,只知用身份威胁逼迫,每每看着我温温顺顺的样子,他心底一定高兴坏了。我次次见着他,都恨不能用手挠他一脸爪印,他如此在意自己那张脸,估计会气坏吧?”说到兴起,沈慕春抬起右手,比了个抓挠的姿势,模样瞧着很是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