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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细细密密的汗,但头却有些晕乎起来。她想自己这次大意了,恐怕到了晚上要难受一回,忍不住有些懊恼。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侍女带着新买的靴子回到韩都雅房中。胥凤仪换上之后,与韩启微一同回到客厅。陆之遥见她终于出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胥凤仪还在犯晕,却不想叫他担心,于是安慰他说已经无碍。 三人坐着寒暄片刻,就到了晚饭时间。不出胥凤仪所料,饭桌上五菜一汤,又是每道必含芹菜。胥凤仪几乎要对韩家的厨子心生佩服,忍不住瞥一眼陆之遥。陆之遥无所察觉,静静地用餐。反而韩启微有些不好意思,连连为饭菜简陋而道歉。胥凤仪劝她不必客气:“这样就很好。”她突然想到孟鲲在韩家住了许多日子,不知是否也发觉韩府饮食的异常。她问韩启微道:“孟鲲住在这里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她说话时,目光在桌面一扫而过。 韩启微会意,笑着摇头:“都雅不爱吃芹菜,孟鲲又说他不熟悉云中的小吃,所以他们两个总是出去吃,在家吃饭的次数寥寥可数。” 胥凤仪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孟鲲投其所好的本领倒是不容小觑。”她见韩启微眼里有一丝怅然,估计那两人整日在外吃喝,每每留下韩启微独自一人在家里吃饭,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陆之遥不知那三人的纠葛,在旁边听她语出讽刺,有些不明就里。 晚饭过后,主人客人各自回房休息。胥凤仪躺在床上,脑海里仔细回想魏梁的那副画,觉得格外有意思。她拿被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到了半夜,她果然有些烧起来,觉得浑身发烫,整个人飘在云里,头昏得厉害。她下意识将手伸出去凉快,而凉意迫使她恢复了一点神志,又强迫自己收回手来。反反复复,她只觉越发难受,翻了个身,将自己在被窝里蜷成一团。恍恍惚惚中,她思念起胥锦麒来。 她小时候贪玩,经常感染风寒而不自知,到了夜里莫名其妙发起烧来。有一回病得厉害,郎中想尽办法也没能退烧,急得韩宁直掉眼泪。胥锦麒向来与meimei亲厚,那次眼看着meimei昏迷不醒,父母守在床边束手无策,自己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万幸胥凤仪命硬,最终还是慢慢好转。胥锦麒由此立志,开始研习医术。后来每逢胥凤仪生病,都是他守在一旁照顾,绝不假手旁人。 自那场瘟疫之后,胥凤仪便没再生过重病,仿佛是因为知道,能照顾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但也偶尔伤风着凉,睡着了就梦见胥锦麒在一旁守护。每一次她都伸出手去,可那人看似近在咫尺,却始终触不可及。 她知道自己今晚又可以梦见胥锦麒,便怀着期待慢慢入睡。这仿佛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一个约定,而胥锦麒对她向来守信用。在她入梦之后,他依约而来,坐在她床边默默地守护。 “哥哥!”她用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兄长的样子。可是力不从心,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见一团模糊凑近过来,帮她掖好被角。胥凤仪觉得这次梦见的兄长格外温柔,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她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去捉那人的手。这一次,竟然被她捉住了。胥凤仪怔忡了一下,不由得欣喜起来,将那双手死死扣在怀里。 那人叹息了一声,由她这样扣着。胥凤仪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那人挣脱了一只手。她有点着急,拽着另一只手枕到颈下,拧起眉头娇嗔道:“不许走!”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柔声安抚道:“我不走!”边说边将被子往上扯一扯,将她的胳膊盖住,然后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后半夜她睡得安稳了许多,偶尔还是会热得半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握一握手掌,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还在,才又放心地睡过去。 等到天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胥凤仪慢慢苏醒过来,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握着一只手,触感却有些凉。胥凤仪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陆之遥趴在自己床头,一只手压着被角,另一只手正被自己握在掌中。他大概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手被压得血流不畅,以至于一向温暖的掌心都变凉了。 胥凤仪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不是梦见了胥锦麒,而是错把半夜前来探望的陆之遥当成了胥锦麒。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将陆之遥的手从颈下拿出来,脸颊贴上他的手掌心。 陆之遥醒了过来,眼里有一瞬的迷茫,然后迅速恢复清明。见胥凤仪正注视自己,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里面情思涌动,他露出一个微笑,问道:“你夜里有些发烧,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胥凤仪摸了摸他的手背,还是有点凉。陆之遥收回手来,僵硬地握了握,没什么知觉。他若无其事地笑笑:“有点麻。” 胥凤仪将那只手拉到眼前,替他揉揉捏捏,然后揣进怀里焐着。陆之遥的目光暗了暗,没能抽回手来。知觉慢慢恢复,手心手背都像有千万只小虫在啃噬,又痒又疼。胥凤仪又闭上眼睛,问道:“你打算今天就去夷云派吗?” 陆之遥嗯了一声,见她似乎打算继续睡一会儿,说道:“你留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不好!”胥凤仪没睁眼,口气却不容置疑,“我跟你来,不是为了留在云中等消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难得耍小性子,明明说话不讲道理,却还带了一丝委屈。陆之遥觉得稀奇,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好,我带你去。那你好好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再走。”边哄边想要把手抽回来。 胥凤仪扣着不放,睁开眼睛瞧他:“你陪我躺一会儿!” 毕竟是在韩家,陆之遥有所顾忌。他犹豫了一下,见胥凤仪眼巴巴盯着自己,心下一软,还是点了点头。胥凤仪翘起嘴角,往床里挪了挪。陆之遥刚躺上去,她就将被子拉过去,整个人窝到他怀里。陆之遥的衣服在被窝里直冒凉气,但很快就被焐热了。胥凤仪像小孩子似的趴在他胸口。陆之遥搂住她,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使性子、撒娇,格外像个孩子。也许是生病让人显得软弱吧,他怜惜地揉了揉胥凤仪的后背。 胥凤仪贴在他胸前,听到他坚实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传来,震耳欲聋。她心里忐忑不安,却不能说出来。这些不安来自于未知,因为她无法预料到了夷云派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不会武功,但手中却握着伤人的利器,而且不止一把。关键之时,她可以用来伤敌自保或保护陆之遥,但是她知道这些利器同样也会伤害到陆之遥,所以必须慎之又慎。她自信足以影响形势,可又投鼠忌器,无法做到掌控全局。对她而言,这一次是真正的冒险。 两人相拥着躺了大半个时辰,彼此一直都很清醒。房间里温暖又安静,令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但最终他们还是要离开这个房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