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装play

    水榭六角飞檐，柱上刻着晏几道的诗词，四面垂着幔帘，隐隐绰绰可以透出里面的人影，却看不清里面的人的模样；一道回廊架在水面，连通着水榭，水底下养着一群锦鲤，游戏在凋敝的残荷之间。

    第二次与姜羽的会面，正是在这样风雅的场所。

    “最近几次去姜家寻你都跑空，姜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李越泽问。

    姜羽听他这样说，唇边带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神色：“自然，是有事。”最后半句含在唇齿间，莫名说得有些旖旎。

    可惜李越泽是半点没听出来，他打量着对面的人，只觉得这次再见与前些时日又有分别。

    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姜羽忽而问道：“我如今有字了，叫展翾，你觉得如何？”他转移起话题向来不带半分铺垫，幼时便思绪跳脱，如今似乎也同样如此。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此句出自屈原的，通篇褒扬，寓意美好。

    成年男子取字，多半取同义或者反义，展翾正合“羽”之意。

    李越泽顺着他的话说：“自然是好的。”他自己也快到年纪，偌大的李家，却找不到能为他取字的人。

    ……或许有一个，可惜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李越泽不期然地想起李成碧，怎么会想到他？他暗暗吃惊自己的想法，这人如何配做他的长辈？取字这样的事，也轮不到他。

    “是吗？”姜羽眼里有些不明意义的神色，随后笑开：“越泽不是问我近几日在忙什么吗？我新得了一个美人儿，可惜美人性烈，这几日正忙着调教呢。”

    怎么话题又转回来了？

    李越泽对他人私事并无兴趣，想要敷衍过去，姜羽却像来了兴致一般追问：“越泽不好奇是什么样的美人儿吗？”

    李越泽正打算婉言谢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姜羽却不容置疑地拍拍手：“将人带上来。”

    少顷，一个身影缓缓地出现在水榭。

    那人低垂着头，面上蒙了两层，一层是细密的玉珠子串成的珠帘，一层是艳红的纱巾，叫人看不清面目。只露出的一截后颈颀长，色若一捧新生之雪，便知这美人的皮相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美人走得很慢，步态婉转，短短几步回廊，却像是迟迟走不到头一般，李越泽听见姜羽在旁边哼笑了一声。

    那人身姿一缩，本能地向后退去，但是仅仅一步就停住，又往这边走来，他走得有些不稳，引得肩背、腰间垂挂的流苏璎珞叮当作响。

    待走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一股馥郁的香气，有些浓，但是并不呛人。李越泽总觉得这香气里似乎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他不自觉地望着姜羽新得的这位美人，那人头始终伏得极低，叫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美人浑身僵硬地站着，垂在水袖中的手都握成了拳。

    姜羽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不悦地轻咳了一声。

    李越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盯着人出了神，他面上有些尴尬：“见这位，呃，美人如此扮相，莫非是要献艺？”

    “他叫碧玉。”姜羽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越泽一眼，手指缠绕着那人如绸缎一般顺滑的长发，“可惜却是个木头美人，歌舞一概不通，只能装扮成这样饱饱眼福罢了。”

    李越泽心里一动。

    姜羽将那人的头抬起，去抚他的眉目。

    那人额上点了一枚朱砂痣，色泽艳丽得叫人忍不住想去品尝一番，上好的青黛细细描了眉，尾端没入鬓中，如远山一般，眼上用了时兴的桃红色妆点，眼尾画的并不好，颜色没有晕开，而是在眼角洇成一片，像是被人信手揉乱，又像是哭过花了妆一般。

    只是这双眼……即使是浓妆淡抹，总叫他莫名有些熟悉。

    李越泽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

    姜羽的眼神里隐含得意，又像是炫耀，他低头隔着面纱去吻美人的唇，叫美人偏头避开，却也不恼，只是手上更收紧了几分。李越泽看见那人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管教无方，叫越泽见笑了。”这句话说得十分敷衍。

    李越泽不解道：“这样得来的人，又有何意趣？”

    姜羽却笑：“你却不知他的好处呢。”他把人拉起来，那人的下颌一被松开，就往姜羽的怀里埋，姜羽手从轻纱里摸进去，隐隐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那腰肢在他手中颤抖着。

    眼下还是青天朗朗，万里无云。

    李越泽不知这个昔年玩伴荒唐至此，竟当着他的面白日宣yin，他眼睛都不知看哪里好。

    不知姜羽做了什么，另一人喘息声都大了起来。只是好像被堵在口中，不能完全发出来一般。

    坐着的凳子如有火灼，李越泽蹭地一下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姜羽便抢先说道：“越泽请自便，恕我不能奉陪了。”他背着人，自然看不见姜羽眼中的挑衅之意。

    珠玉撞击的声音比方才更大了，丁零当啷连成一片，随后那人传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那我便告辞了。”李越泽忙不迭地说完就匆匆往外走去，看他的背影，像是背后有追赶他的恶鬼。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姜羽含着笑的yin词浪语：“宝贝儿，别害羞啊。”

    走到回廊尽头，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水榭垂落的纱幔下，伸出一条白皙修长的腿来，脚踝上的金铃颤颤巍巍，鸣动不休，如被人捕获的鸟雀一般。

    这叫什么事！

    李越泽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耳朵都红透了，待出了水榭，转过花圃，经寒风一吹，面上的热度才终于降下来些许。

    他放慢了脚步。

    这时候引路的仆从才终于追上他，气喘吁吁地说：“爷，出府的路在这边。”

    李越泽还在想那个叫碧玉的美人。

    那人总给他一种奇怪的熟识感，从眉目到身姿，甚至是身上的气味，都牵动着他的心肠。只是刚刚那样的氛围下，叫他细想也不能，李越泽回想着刚刚短暂的几面之缘，那人从回廊缓步而来——等等！这美人为什么这么高！

    当时他虽是正坐，且那美人始终低着头，但是立在他面前时身形却格外修颀，李越泽自己身长六尺，目测那人也仅仅比他只低了半个头不到，以及，那人的腰身虽束得十分纤细，体态却并不如女子一般婀娜，实在要说，大约是绰约飘逸更多一些……？

    这位美人竟是个男子？李越泽心里一跳，有种野兽般的不祥预感。

    他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下人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随身的玉佩丢了，我去找找。”李越泽随口扯了个由头。

    折返至回廊，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不绝，知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的李越泽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随后一声拔高的哀叫声响起：“不要——！”

    这一声叫李越泽听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这个声音是——

    姜羽的声音带着笑，笑里却又透着狠意：“怎的刚刚不向你的好侄儿求救？你那侄儿可是挂念你得很呢！”

    什么美人，什么碧玉，那人就是李成碧！李越泽终于将一切异常都理清楚！

    “哦我知道了，定是我弄得叔太舒服了，叔舍不得走。”紧随其后的浮浪的话叫李越泽最后一丝理智都化为了灰烬。

    “你混账！”yin靡的水声中，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夹杂着怒骂。

    方才温的酒已经被打翻，地上一片污糟，混着还有面纱、口枷，以及一些沾着yin靡液体的，想也知道会用在哪里的小玩意儿。

    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的面孔再熟悉不过，的确是他这些天一直在寻找的人。他看见李越泽，含着水雾的眼瞳骤然紧缩，然后在一个大力的撞击下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李越泽把姜羽强行拉起来，对着那张沉浸在欲望中的脸就是一拳。

    这些天，他同自己演了多久的戏，倘若不是他意外返回，他还要把人藏到什么时候。

    湿淋淋的rou刃抽出来，引得身下的人一阵阵的痉挛，看得李越泽眼睛都红了。什么面子，礼仪，他全都顾不得了，两人像野兽一样厮打起来。

    李成碧拢了拢身上残留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