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解
夜色入目。 清音亭。 清冷的月光打在那一袭白色的衣衫上，衬托得这背影愈发的修长。 元清一个人站在清音亭里，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古琴。白皙的指节轻抚过琴身，手指不经意间弹出一个音节，回荡在这寂静的地方。 听到声音以后，元清的手一顿，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爹爹将他抱在怀里，靠坐在他腿上。他用手弹着这把古琴，然后问他：“清儿，你觉得这首曲子好听么？” 小元清点点头，说很好听，于是就问：“爹爹，您每日都会弹这首曲子，不会腻么？” 男人笑着，他刮了一下小元清的鼻子，然后就道：“当然不会。因为，这是爹爹很重要的人送给爹爹的礼物。” “……” 后来，男人便把这首曲子和古琴一起留给了元清。 其实在那时候，元清还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礼物能让爹爹如此爱惜，但他知道，那一定跟他另一位从未见过面的“爹爹”有关。 元清不会去问这其中缘由，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爹爹也不会回答。他只是让自己加紧练功，然后能在将来好好地代替他守护上清之境。 现如今，元清承袭了他的位子，可却也有了疑惑…… 元清抬头望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不仅仅是因为今日曳月所说的一席话，这当中，还有元清自己的一份矛盾……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元清便发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他偶尔会发呆，弹琴的时候会出错，议事的时候却总想着看那一抹练功的背影。 他不禁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静不下心来？ 想到这里，元清站直了身体，微微叹了一口气。 此时，参天树下。 阿茹跟小忆正疑惑地看着来人。 忘尘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不相信我么？” 阿茹眼神非常不友善地上下打量他，眼神里充满警惕，然后他保持好距离，便道：“哼！小忆不会去计较那天牢房中的事，可这并不代表我也不会计较！我且问你，你那天究竟怎么回事；还有，你今晚过来，就真的只是想跟我们和好？” 原来，忘尘是一个人待得无聊了，所以才会来参天树这儿。只是他在来的路上，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貌似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于是就来给她们“赔罪”了。 忘尘背过手笑了笑，解释说：“那天你们也看见了，是那帝释谦先动的手，我不过是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所以才故意先出手的。而且，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说完后，阿茹还在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小忆听完后，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三人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说一起长大了，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忘尘的品性两人是清清楚楚的。小忆拉了一下阿茹，便道：“算了吧，阿茹，我想忘尘也不是有心的。” 阿茹看了一眼小忆，气势也软了下来。不过，她不放心，所以还想加个条件，就道：“那好吧。不过……”她对忘尘道：“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忘尘笑了，连连附和道：“两位jiejie说得是！” 闻言，阿茹就是一拳砸向忘尘，笑骂道：“乱叫什么呀，谁是你jiejie！” 小忆看了看他们，笑而不语。 三人在一起打闹嬉笑，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 夜里，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微微的凉意。阿茹跟小忆都身体单薄，忘尘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便道：“你们一直守在这里，气候多变不说，还容易遭罪。真不知道族长大人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让你们在这儿，受这种苦。” 阿茹解释道：“这不是族长的错，是我们自己请命留在这里的。” 小忆看忘尘对这个话题好像不是那么感兴趣，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那边吧！”说完，她用手指了指参天树下。 三人向参天树走去。 忘尘来到参天树下，把手搭在树干上抚摸一圈，然后问道：“这棵树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我看你们一直守在这里。” 小忆笑着解释：“忘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小忆的话让忘尘来了兴趣，他道：“哦？说来听听。” 阿茹便在旁边解释道：“这棵树是联通人间、神界、仙界三界的通道。” 忘尘听完后，道：“这么神奇。”他又问道：“那为什么只能联通这三界？” 小忆道：“这棵树，是原始上神留下的，为的就是在灾难将临时，能够及时与外界取得联系，然后一同抗敌。” 说完后，三人便一起坐了下来。 夜风拂过，吹起了几片参天树的叶子。 小忆继续解释道：“……所以，那帝释谦才能通过神界到达这里。” 忘尘听完后，点点头，又道：“可上清之境不是一直都很隐蔽吗，怎会如此轻易就让那帝释谦找到？” 小忆摇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上清之境。” 阿茹也道：“我也是。”随后，她又开始分析：“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上清之境的方位有可能是被人透露出去的……” 忘尘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道：“哦？你怎么能肯定？” 阿茹看了一眼忘尘，推理道：“上清之境的封印界是由羽大人看守的，封印界一旦被破坏，那么上清之境的方位就一定会暴露，但是羽大人是不会背叛我们的……而且上清之境有规定，不得擅自出入境内。” 忘尘听完后，点点头，道：“那其他人呢？” 阿茹想了想，又道：“莲池是由曳大人看守的，那里有着我们整个上清之境的灵脉；曳大人跟羽大人从小跟族长一起长大，而且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上清之境，所以，也绝对不可能是他透露出去的……” 忘尘道：“上清之境的大人物总共就这两位，如果这两位都不可能，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方向呢？” 闻言，小忆否定忘尘道：“不，还有凃大人。” 忘尘道：“哦？” 小忆道：“忘尘，你来这里来得晚，可能不知道。凃大人他跟你一样，是从外界来的。” 阿茹接着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并不是我们发现他的，而是那些守护边界的小元灵发现的。他来得时候跟你一样，浑身是伤，伤得还特别严重。曳大人在他伤好得差不多时，多次试探戏弄于他。在确定没有异心之后，才将他举荐给族长。” 忘尘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来的时候，他总为难我。” 小忆轻笑一声，道：“这也不能怪曳大人啊，他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忘尘打哈哈：“那下次也让他捉弄一下你好了。” 于是，阿茹就又一拳给忘尘送去。 元清今夜无眠。 他若有所思，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参天树下。 他站在远处，看见忘尘三人正在那里坐着，嘴里说着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晚风吹过，本应有凉意。但是那里，却出奇地让人感到温暖。 元清看了看他们，他往前一步，却又退回了原地。 他踌躇片刻，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参天树下，然后便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忘尘觉得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对她们道：“时间也不早了，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说完后，忘尘就离开了参天树。 阿茹跟小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笑了起来。 忘尘回到自己的居所，却不想在那后面的水池边上，还站了一人。这人一身白衣，清冷出尘，束发戴冠，身形修长。 他此时正看着池水慢慢流下。 忘尘却也是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半天，两人相顾无言。 周围寂静无声。 不久后，元清便道：“忘尘。” 忘尘道：“师尊。” 元清问他道：“你觉得今晚月色如何？” 忘尘仔细想了一番，便道：“徒弟不知。” 元清转过身来看他，嘴边挂着浅笑，道：“……不知……也没关系。为师就是路过这里，现在便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忘尘就道：“那徒弟就不送师傅了。” 元清点点头，转身便回了鸾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