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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击另一重修罗场

    这场订婚宴的规模并不大,或许是因为陶之承的性格本也就是一个内敛的人,所以也不过是邀请了一些商业伙伴和亲友。

    今晚严恩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他将要继承严家家业的表姐严曦。严曦的气质看上去和孟依斐有些相似,可孟盛夏自己也说不出两人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和这个Alpha交往,所以草草和她打了个招呼就避开了。

    他的名额本来应该是白衍的,也许是为了叫他亲自面对然后死心吧。可现在自己已经不那么在乎了,孟盛夏取过香槟塔上的一只装满果汁的酒杯(他今天自己一个人驾车前来,也只能选择这样的饮品了),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品尝。之前的他也许会借此做些孩子气的举动,可现在他忧心忡忡,连幻想那样的行为都没有精力了。

    孟盛夏一个人站在门边的角落里,时不时瞟过今晚前来的宾客,心里过了一遍那些人和孟家的关系。要是换了往日,多少会有人聚过来和他客套几句。但周遭的人其实都对他先前的名声有些了解,更是知道曾经他和郑楚那段情史,今天自然不太敢来招惹他。他也乐得一个人呆着,默默思考之前的疑惑。

    “前辈,这就是你家的‘聚会’?”

    他预料之外的“客人”走了进来。

    牧周语?他为什么在这里?身边还跟着陶之轩……孟盛夏颇感意外,他本能地往后又退了几步,避免对方注意到自己。

    今天的牧周语穿了白色的短款西装搭配黑白条纹的衬衫,配上领口的白金领针,一身装备一看就不在他的消费能力范围内。那么一定是陶之轩的“手笔”了,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不论是为什么他们认识,亦或者他们表现出的亲密,都让孟盛夏感觉疑惑。他的记忆中陶之轩似乎比他表现得更为“痴情”,就算知道自己大哥要和郑楚结婚了,也还是表演着他的“一往情深”。那么今天带人过来,是想要在郑楚面前挣几分面子?可是为什么对象是牧周语?

    孟盛夏密切注视着他们的行动,看着牧周语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尽自己所能地表演出了“小鸟依人”的感觉。但他们在只有二人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熟悉,倒也不是能够装出来的。他们之间一定早就认识了,孟盛夏警觉地盯着两人,直到他们两人与今晚的主角之一遭遇——

    郑楚今晚也是身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当他与牧周语面对面的时候,在恍惚间,孟盛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竟觉得他们两人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当孟盛夏看到郑楚,自觉心还是会有一些抽痛,但那种因为失去产生的不甘和为了面子不愿挽回的过度的尊严,已经在他最近的生活中被磨平了大半。

    再看到依旧像是月下谪仙的郑楚,对方的一举一动还是会让他有一分醉后的醺然。但在已经分手后许久、完全清醒的如今,孟盛夏终于不得不承认,比起他对于郑楚的了解,他在对方面前更像是一本摊开了目录的书,书里有什么内容、在目录上都清晰可见。

    他们虽然谈了半年多的恋爱,孟盛夏还是觉得自己不懂郑楚,每一次接触,他所触摸到的,只是对方人格的某一个方面。因为身上那永远无法被解开的谜题,所以对他来说,郑楚永远都充满了魅力。

    郑楚的性格实际上不太喜欢交际,但却陪陶之轩和牧周语聊了许久。孟盛夏听不清他们聊了什么,但能看到郑楚的目光在陶之轩和牧周语之间游弋,但更多落在了这个他本该陌生的Omega身上;他们分开的时候,孟盛夏更是注意到了郑楚悄悄的回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也值得玩味。

    陶之承到场之后,今晚的订婚宴终于正式地开场了。这场宴会没有持续太久,甚至不像是常规的宴会一样,来来回回地敬酒或是说些大话,就像是家里普通的聚会一样,收尾是双方对于彼此的讲述和众人的祝福。

    要让他在这种场合祝福,那也太难了些。孟盛夏抿着嘴没有像周遭人那么轻易地说出祝福,他扭过头去,瞥了一眼隔了他几桌的牧周语,对方正和陶之轩窃窃私语,而陶之轩的目光,却难以克制地直直投向郑楚。

    看来陶家的未来,还有更多的戏要上演。

    ……

    酒过三巡以后,牧周语显然有些不胜酒力。他倚着陶之轩,几乎是被对方揽在怀里带了出去。孟盛夏在背后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悄悄跟着他们从酒厅离开。

    他们没有直接前往楼梯,而是转身去了酒店的天台。孟盛夏没有直接跟进去,他只是站在玻璃门外,观察起了状况。他看着两人之间趴在栏杆附近,似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孟盛夏低头扫过一眼自己的腕表表盘,看见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这时候赶过来的话,回去应当已经过了B大的宵禁吧……他没有看到牧周语在途中打过电话,但他隐约记得,牧周文似乎每一天都会和对方保持联系。

    那么,就算是现在了,对方今晚会来接牧周语吗?孟盛夏摩挲起自己的耳饰,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些期待。

    牧周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拨出了一个电话。看见他转身向门口走来,孟盛夏马上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正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任何的状况。他用余光注意着对方的情况,发现牧周语没有走上几步,就踉踉跄跄地摔在了赶上来的陶之轩的怀里。

    他们两人离他越来越近了,孟盛夏也就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现在应该过了B大的宵禁吧。”

    任何来源于Alpha好心的说辞,如果是发生于A与O之间,都没有太大的可信度。孟盛夏装作继续打电话,暗中关注着两人的互动。陶之轩口中B大这个关键词立即在他心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应——牧周文会来吗?之前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又翻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心跳也不住地加快。

    “他马上来了……”

    “他怎么来,又怎么送你回去?你们都是学生。”

    这对话听上去实在太像是社会闲散人士诱骗大学生,孟盛夏感觉自己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他看见他们两人纠缠在一块,身材上比陶之轩几乎小上一圈的牧周语几乎没有余力反抗对方。在他想要出手之前,他竟看见他们拥吻在了一块,不知是谁先做出了这个举动。但能看出也许并非是被迫,甚至有几分水到渠成的意思。

    原来他们两个人是一对吗?孟盛夏十分震撼,以至于他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因为惊讶发出叫声。他瞪着他们两人看,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许会被对方发现这件事。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的走廊传了过来,孟盛夏被这样的声响打断了思绪,他看见从远方而来的人影越来越近,然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牧周文!他一身轻薄的运动装,似乎刚刚才从体育馆里出来,甚至因为来得急气喘吁吁。

    “别过去!”

    孟盛夏喝止到,想要抓住牧周文的手臂。然而牧周文比他更快到了门口,几乎是在推开大门之前,就看到了接吻的两人。

    牧周文愣在原地,连搭在门把上的手也垂下去。孟盛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慢慢走了过去,像是从背后拥抱住对方一般,伸出手去遮住对方的眼睛:“别看。”

    牧周文在发抖,感受到这一点的孟盛夏,不知为何也跟着难过了起来。他拽着对方的手往回走,越走越快、最终奔跑起来,带着牧周文一齐从这里逃离了。

    他们来到酒店门外的阶梯下的时候,牧周文的颤抖更加明显了。孟盛夏感受着他手掌的微冷,不同于之前醉酒时的guntang,小声关心到:“冷吗?”

    这里的气候很温暖,但冬天的深夜里,也并非是能够和夏天一样随意的。孟盛夏看着牧周文的装束,心里都替对方冷。

    牧周文还没有从刚刚的吃惊当中释怀,他沉默着,过了几分钟仍旧没有说话。孟盛夏叹了口气,把失魂落魄的对方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车,然后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他们之前认识吗?”孟盛夏从车内后视镜里去瞟坐在副驾驶座的牧周文,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孟盛夏换了一种说辞,尽可能委婉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陌生人,我们现在可以报警。”他可不是白衍,不会权衡陶之轩要是进了拘留所、会对他们两家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倒不如说能有机会送对方蹲一下局子,于他而言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他是哥哥的朋友。”牧周文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回答着他的问题,“我……见过他。”

    “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孟盛夏想问牧周文,他们是不是看上去有点暧昧关系,可念及牧周文的心情,他还是选择了问得不那么直接。

    “……”

    也许牧周文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和自己大哥告白。可是接受对方有了两情相悦的对象,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孟盛夏想,光是从牧周文口中得知,恐怕牧周文都需要花掉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何况是直接目睹这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论是等牧周语下来,还是送他先回B大,孟盛夏觉得自己都愿意照办,“要不先打个电话给你哥吧。”

    牧周文如梦初醒地拨通了牧周语的电话。孟盛夏手指敲打方向盘,忽然发现那一对刚刚经历过罗曼蒂克剧情的“情侣”从大门出来,似乎两个人都有些害羞,刻意地别过脸去不与对方对视。他们的表现虽然像是一对笨蛋情侣,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八成是陶之轩的年纪那么做,总是有点做作。

    “他们出来了。”孟盛夏扬了扬下巴提示到,正在和牧周语通话的牧周文也注意到了,但他的回复还是装作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切:“嗯……哥,还要我来接你吗。”

    “我?我在……”牧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我在门口,今天是节日,不太好打车。”

    他撒谎了?孟盛夏觉得今晚自己经历的吃惊太多了,以至于牧周文撒谎这件事,只是让他下意识挑了挑眉。

    “不需要我过来了吗……好的。那哥你到了宿舍,一定要联系我,千万别忘了。”牧周文再三嘱咐道,然后不舍地等待对面挂断了电话。孟盛夏觉得他的语气里几乎要滴出水来,可显然喝醉了的牧周语,是察觉不到这措辞无懈可击的叮嘱的语气的。

    他们沉默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一一辆黑色的轿车中,轿车发动了一会儿,很快消失在了街口。这时候牧周文才死了心,孟盛夏看到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没了神采,甚至有些茫然失措,过了一会儿,那种空白又变成了痛苦的动摇。他捂住脸,身体微微发颤,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不要掉下泪来。

    “回学校吗?”孟盛夏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正在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他把音量提高了些,足以遮掩牧周文待会的啜泣声。

    “学长……”牧周文却没有哭,只是沙哑着嗓子应到,“你方便吗?”

    “我公寓也在你们宿舍附近,顺道。”

    “学长……”牧周文想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唤到,自己却接不上话。

    孟盛夏瞥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零点了:“宵禁过了。你还回得去吗,身份证带了没?”

    “没有。”

    牧周文摇了摇头。他难得在没喝酒的时候乖乖地听他的话,及时做出反馈,可还是因为牧周语。孟盛夏心里有种憋闷的感觉挥之不去,他打了一把方向从停车位把车挪出去,但在踩下油门以后忽然变了主意。

    “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TBC.